林风和王铁柱决定离开赤岩村的那天，是个阴天。
赵老根给他们准备了干粮——半袋麸子，两个烤红薯。李阿婆塞给他们俩红头绳：“戴着，保平安。”张老实递来个布包：“里头是半块盐，路上用。”
“谢谢叔，谢谢阿婆，谢谢张叔。”林风和王铁柱鞠躬。
“活着出去。”赵老根说，”别死在外面。”
“嗯。”林风和王铁柱点头。
他们刚走出村口，就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二十多个公差骑着马冲过来，为首的胖汉甩着链子枪：“站住！”
林风和王铁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公差们围上来，胖汉冷笑：“想跑？县太爷说了，你们俩是赤岩村的刁民，得跟着去镇里交粮！”
“我们爹娘都死了......”林风说。
“死了？”胖汉踢了林风一脚，“死了更要交粮！本官告诉你，赤岩村的税，你们俩得替爹娘交！”
公差们押着他们往镇里走。林风回头望了眼赤岩村，村口的
公差的铁蹄踏碎了赤岩村的晨雾。林风和王铁柱被反剪着双手，踉跄着跟在胖公差身后。王铁柱的布鞋早磨破了，脚底板渗出血珠，每走一步都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红。林风的喉咙发紧，望着被踩碎的野菊——那是李阿婆今早刚栽的，说要给路过的娃们看。
镇公所的朱漆大门敞开着，门环上挂着两只石狮子，龇牙咧嘴的。胖公差一脚踹开门槛，将两人推进院子。林风抬头，看见正堂上坐着个穿官服的胖子，油光水滑的辫子在脑后晃荡，案头堆着一摞账本，最上面一本封皮写着“赤岩村秋粮税”。
“跪下！”胖公差甩着链子枪，枪头磕在林风后背上。林风踉跄着扑通跪下，膝盖撞在青砖上，疼得他倒抽冷气。王铁柱也跟着跪下，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林风、王铁柱，”胖公差翻着账本，指甲盖儿涂得通红，”你们爹娘欠的税，加上今年的，一共是十五石糙米，五钱银子。”他突然拍案，”赤岩村抗税，你们俩抵债！”
“大人，”林风抬头，“我爹娘都死了，家里只剩半袋麸子......”
“放屁！”胖公差抄起惊堂木砸在案上，“死了也要还！本官说了，赤岩村的税，得由你们这些孽种接着缴！”他指了指堂下，“把那老东西拖上来！”
两个公差架进来个颤巍巍的老头——是赵老根。他被打得嘴角流血，手里还攥着半截没烧完的旱烟杆：“大人，赤岩村今年颗粒无收，求您......”
“滚！”胖公差踹了他一脚，“再废话，把你那破茅屋拆了填税！”他又转头看向林风，“小子，你编筐的手艺不错，就在镇里给本官编一百个筐，编完抵税。编不完，打断腿！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凡尘少年寻仙路 ”
林风的指甲掐进掌心。他想起昨天在泉眼边编筐时，王铁柱说要去寻仙，想起爹临终前的血，想起娘临死前攥着的银簪残片。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股子狠劲：“大人，我编筐得用藤条，得去后山砍。”
“去！”胖公差挥挥手，“派两个衙役跟着，要是敢跑——”他拍了拍腰间的皮鞭，“抽一百鞭！”
衙役押着林风和王铁柱出了镇公所。王铁柱踢飞块石子：“林风哥，咱不编！”
“编。”林风望着远处的鹰嘴崖，“编够一百个筐，咱就能摸清镇里的路。”
后山的藤条长得茂盛。林风砍藤条时，故意挑最粗最韧的，王铁柱在旁边帮忙，两人手脚麻利得像两只猴。衙役靠在树底下打盹，嘴里骂骂咧咧：“俩小崽子倒勤快，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日头偏西时，林风编完了最后一个筐。他数了数，正好一百个，用麻绳捆成两大捆。衙役拍了拍他的肩：“算你识相。”转身要走，却被林风叫住：“大人，我娘咳血的药引子是野山参，镇东头的药铺有卖......”
“滚！”衙役甩了他个耳光，“你当本官是开药铺的？”
林风捂着脸，望着衙役的背影笑了。他知道，这趟差没白跑——镇里的路他摸清了，药铺的位置记准了，连县太爷的官轿几点出巡都打听到了。
回村的路上，王铁柱踢着路上的碎石：“林风哥，咱啥时候走？”
“等月亮圆。”林风摸了摸怀里的银簪残片，“李阿婆说过，月圆夜山鬼少，适合赶路。”
夜里，林风躺在草席上翻来覆去。窗外的月亮像个白盘子，照得墙上的裂缝亮堂堂的。他听见隔壁传来赵老根的咳嗽声，还有张老实和王铁柱他娘的低语：“明儿我去求求李阿婆，看看她那本破书里有没有寻仙的法子......”
“寻仙？”林风想起白天在药铺看见的告示——“悬赏寻仙，知者重赏”。他摸出怀里的半块碎银，那是娘的嫁妆，也是他最后的希望。
后半夜，林风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和王铁柱背着竹篓，走在一条开满野花的路上。路尽头有座山，山顶飘着白云，云里站着个白胡子老头，冲他笑：“小友，可是来寻仙的？”
“是！”林风喊，声音撞在山壁上，惊起一群鸟。他醒了，发现王铁柱正盯着他：“林风哥，你做梦了？”
“嗯。”林风坐起来，望着窗外的月亮，“铁柱，咱明天就去寻仙。”
王铁柱一骨碌爬起来，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好！我这就去告诉李阿婆，让她把那本破书借咱！”
林风摸了摸脖子上的银簪残片，凉意透过粗布渗进皮肤。他知道，这世道容不下他们，可山的那边，或许有另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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