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潮湿的水汽钻进破庙的砖缝，林风蜷在供桌下，后背抵着冰凉的墙。王铁柱蹲在门口，用枯枝拨弄着将熄的篝火，火星子噼啪炸响，映得他满是血污的脸忽明忽暗。
“林风哥，咱今儿就剩半块炊饼了。”王铁柱把最后半块饼掰成两半，递过去时指尖发颤——这是他们在黑心工头那儿被打出来后，第三次饿肚子。
林风没接。他摸出怀里的古玉残片，触手生温，凉意却顺着血脉往上窜，压下了胃里的绞痛。残片边缘的缺口在火光下泛着幽蓝，像块浸了水的蓝玉。“铁柱，你记不记得陈真人说过，这玉能静心？”
王铁柱挠了挠头：“记得，可咱现在连粥都喝不上……”
“试试？”林风闭眼，把残片贴在胸口。凉意顺着心口漫开，像春溪淌过龟裂的田埂。他想起三天前在米行扛粮袋，工头举着算盘骂“小崽子偷懒”，想起昨夜被踹倒在泥沟里，王铁柱举着木棍冲上来时，木棍上还沾着没洗干净的马粪。
那些画面在脑海里翻涌，可古玉的凉意像块湿布，慢慢抚平了他的烦躁。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比往日慢了许多。
“铁柱，你听。”他轻声说。
王铁柱愣了愣，也闭上眼。风穿过破庙的瓦缝，发出呜咽；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还有野狗啃食残羹的声响。可不知怎的，这些声音不再刺耳，倒像首不成调的歌谣。
“我咋睡不着？”王铁柱嘟囔。
“我也是。”林风睁开眼，月光从破窗漏进来，正好落在供桌的香炉上。香灰积了半寸，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动，“铁柱，你说要是能看见星星就好了。”
“星星？”王铁柱抬头，破庙的屋顶破了洞，漏下的月光像把银梳子，“咱在赤岩村时，夏夜里能看见银河。我娘说，那是神仙铺的锦缎……”
林风的目光突然亮了。他摸出怀里的残片，对着月光。残片表面浮起细密的纹路，像极了银河的走向。“铁柱，你说这玉会不会……能照见路？”
王铁柱凑过来：“路？咱现在最缺的就是路。”
林风没说话。他把残片举到眼前，月光透过玉片，在墙上投出一片淡蓝的光斑。光斑里似乎有星子在游移，像极了陈真人洞府里那幅星图。他想起陈真人说过“观星辨向”，心跳突然快了几分。
“铁柱，帮我扶着供桌。”林风爬上去，把残片对准屋顶的洞。月光顺着玉片倾泻而下，在泥地上画出弯弯曲曲的线条——竟和他在赤岩村晒谷场看过的北斗七星，有几分相似。
“这是……”王铁柱瞪圆了眼。
“可能是落霞谷的方向。”林风摸着发烫的残片，“陈真人说，有仙人的地方，星图会不一样。铁柱，咱明儿就按这个方向走！”
夜风掀起破庙的门帘，吹得香灰簌簌落下。林风望着墙上的星斑，忽然觉得没那么饿了。古玉的凉意还在心里淌着，像条看不见的河，载着他往有光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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