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的落霞坊市，雪下得比往年都凶。
林风缩在"百草阁"后巷的屋檐下，怀里抱着半箱赤焰草，鼻尖冻得通红。雪片子打在青石板上，发出"簌簌"的轻响，混着远处更夫的梆子声，倒像有人在敲破瓷碗。他哈着白气数药箱——今天要搬完最后十箱，老周说过，月底能多给两文工钱。
"咔嚓！"
头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林风抬头，三团黑影从屋檐上跃下，像三只夜枭。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只看得见他们腰间晃动的青铜令牌——青蚨帮的标记，刻着只吐信的毒蛇。
"林跑腿。"为首的壮汉晃了晃手里的刀，刀身映着雪光，泛着冷冽的青。他脸上有条刀疤，从左眉骨一首扯到下颌，"你替那铁疙瘩出头，得拿命来偿。"
王铁柱从柴房里冲出来时，玄铁剑"嗡"地嗡鸣。他攥着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剑刃在雪地里划出半寸深的痕："林风哥，我跟你一起......"
"铁柱，退到我身后。"林风按住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棉袄渗过去。他盯着壮汉腰间的令牌，突然笑了——这东西他在《青蚨秘档》里见过，是青蚨帮二等堂主的信物。"青蚨帮收保护费，"他指了指巷口的"万宝阁"，"可你们昨天才收过刘屠户的三块灵石，今天又来要十块，是不是太贪了？"
壮汉的脸瞬间涨红，刀疤跟着抽搐："少废话！要么交人，要么交钱！"
林风没接话。他摸出怀里的《齐氏丹方》，借着月光翻到某一页。纸页泛黄，边缘还沾着药渍，是齐老用朱砂笔写的批注："青蚨帮，鹰嘴崖下鬼市，走私血魂草，执法队明察暗访......"
"齐老说过，"他的声音突然冷下来，"青蚨帮的老巢在鹰嘴崖下的'鬼市'。他们倒腾的'血魂草'能让人修为暴增，可沾了人血，执法队的搜魂针一扎就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壮汉腰间的令牌，"上个月，执法队在鬼市烧了半仓库血魂草，你们当堂主的，是不是连夜往坊市里窜？"
壮汉的手剧烈一抖，刀"当啷"掉在地上。他身后的两个手下也面如土色——显然，这秘密连青蚨帮内部都没几个知道。
"你......你怎么知道？"
"我在百草阁管账。"林风指了指胸口的工牌，"上月给执法队送过血魂草的案卷。"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你们要是现在走，我就当没见过；要是动我兄弟......"他拍了拍王铁柱的肩，"明天整个坊市都知道青蚨帮杀人，执法队的搜魂针，可不管什么堂主不堂主。"
雪越下越大，落在壮汉的刀疤上，像道血痕。他盯着林风的眼睛看了半晌，突然弯腰捡起刀，刀身在雪地里磕出火星："算你狠！"带着手下跌跌撞撞跑了，鞋跟在青石板上撞出"哒哒"的响，很快被雪埋住。
王铁柱擦了擦剑上的冷汗，剑刃还在嗡鸣："林风哥，你咋知道这么多？"
林风摸了摸怀里的古玉残片。这东西最近总在他靠近危险时发烫，此刻正贴着心口，凉得像块冰，却又暖得像团火。"读书多的好处。"他笑了笑，"走，找周叔喝碗热粥。"
两人踩着积雪往巷口走。王铁柱的玄铁剑在雪地里划出两道浅痕，像两串未写完的字。林风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打坐时，古玉残片的纹路——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竟和鹰嘴崖的地图有几分相似。
而在他们身后，青蚨帮的老巢里，为首的壮汉正把《齐氏丹方》拍在桌上，冲着个穿黑袍的瘦子冷笑："那小子护着人，倒有几分胆色。瘦子，你说的'灵脉'，真能值十块灵石？"
瘦子摸着下巴，目光扫过桌上的玄铁剑："那剑是鹰嘴崖的产物，能引灵气。青木宗的人要是知道......"他压低声音，"够换半块中品灵石。"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青石板上，很快融成水。林风和王铁柱的脚印在巷子里交叠，像两串未写完的诗。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到新的一页——这一页，写着雪夜的刀光，写着兄弟的信任，更写着，某个少年在命运的夹缝里，第一次握住了属于自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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