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府的喧嚣与繁华,如同一场盛大却又令人窒息的狂欢。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商铺的叫卖声、茶楼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声浪。然而,这热闹非凡的背后,却带着一种不同于青石镇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每一个角落都隐藏着无形的规则和看不见的枷锁。
秦越人带着陈清,如同两片在狂风中飘摇的浮萍,暂时泊在城南一间简陋的租屋里。青石镇官差的阴影虽被暂时甩开,多亏了寻访陈府家仆的“掩护”,但“秦痴”之名却如同长了翅膀,在府城的茶楼酒肆、市井坊间悄然流传。好奇者有之,他们站在街头巷尾,交头接耳地猜测着秦越人的来历和本事;慕名者有之,怀揣着一丝希望,期待着秦越人能妙手回春;更多的则是嗤之以鼻的讥讽:“乡下把式,也敢来府城招摇?”“听说能跟死人说话,怕不是妖道吧?”这些刺耳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秦越人的心,但他却只能默默忍受,将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埋藏在心底。
陈清铺开纸笔,将沿途听闻和几例简单诊治记录下来,字迹清隽工整,仿佛是在书写着他们的希望和坚持。秦越人则着怀中冰冷的青囊,眉头微锁。石叟杳无音信,周客商兄弟的仓促离去也如鲠在喉,让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府城的水,显然比乡下深得多,每一步都可能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秦越人和陈清对视一眼,心中涌起一丝紧张和期待。门外站着一位衣着体面却满面愁容的中年管事,身后跟着两名健仆。管事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和渴望,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敢问…可是秦越人秦先生?”管事语气恭敬中带着急切,“小人乃城西陈府管事陈福。我家老爷突患恶疾,高热神昏,腹胀如鼓,府城名医束手…听闻先生有回春妙手,夫人特遣小人来请!万望先生移步,救我家老爷一命!” 说着,奉上一个沉甸甸的锦囊。锦囊沉甸甸的,不仅是金钱的重量,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期望。
陈府?江宁首富陈百万?秦越人心中一动,这个名字在江宁府可谓是如雷贯耳。陈清低声道:“先生,此去恐是龙潭虎穴。”秦越人目光沉静,收起锦囊:“病人在哪,我就在哪。走吧。”他的语气坚定而沉稳,仿佛己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踏入陈府那朱漆大门,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雕梁画栋,仆役如云,空气中弥漫着名贵熏香也掩盖不住的、浓重的药味和绝望气息。内室之中,锦帐低垂,陈员外仰卧在紫檀大床上,面色潮红如醉,呼吸急促,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呓语。那高高隆起的腹部,隔着锦被都能看出其胀硬如鼓的轮廓,令人心惊。床边,几位衣着光鲜、面色凝重的大夫垂手而立,为首一人年约五旬,须发斑白,面容清癯,身着藏青绸袍,气度雍容,正是江宁医界泰斗——“回春堂”坐馆,“赛华佗”吴兆麟吴大夫。他身边几位年轻弟子,看向秦越人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轻蔑,仿佛在说:“乡下郎中,也敢来班门弄斧?”秦越人却仿佛没有看到这些目光,他的眼神紧紧地锁定在陈员外身上,心中开始思索着诊治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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