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庐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秦越人眼中最后一丝重逢的喜悦被彻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疯狂的决绝。“痴”性在他眼底熊熊燃烧,他将所有悲痛和恐惧都化作了孤注一掷的救治。
“阿萝,取‘九死还魂草’!陈清,找!所有关于骨疽、奇毒、蚀骨阴邪的记载,一个字都不要放过!”秦越人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瞬间将草庐变成了与死神争夺的战场。
他动作快如闪电。针囊展开,数十枚长短不一、细若牛毛的金针在指尖跳跃。认穴之准,下针之稳,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偏执。“百会”醒神,“涌泉”固本,“大椎”通阳,“命门”锁关……针落如雨,精准刺入石叟周身大穴。随着金针的嗡鸣震颤,石叟灰败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气息也略略粗重了一分。秦越人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很快,那点微弱的生机又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药!”阿萝己将一株通体赤红、叶片如火焰般卷曲的奇异草药捣碎,混合着几味温养元气的辅药,在破陶罐里熬煮。药汁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金色,散发出浓烈而苦涩的异香。秦越人小心翼翼地将药汁吹凉,一点点撬开石叟紧咬的牙关灌下。
药力霸道!“九死还魂草”不愧其名。片刻之后,石叟的身体竟微微发热,脸上那点不正常的潮红加深了些,连带着呼吸也似乎顺畅了几分。甚至,他那枯槁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丝变化如同强心针注入秦越人心中!“师父!”他激动地低唤,声音带着哽咽。
然而,骨骼的剧痛始终是巨大的折磨。秦越人深吸一口气,眼神凝重。他双手运起柔劲,小心翼翼地尝试为石叟变形的手臂和腿骨进行舒缓正骨。指尖刚触及那凸起的硬骨边缘,昏迷中的石叟便猛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痛楚嘶声,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秦越人额头上也布满了冷汗,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剜他自己的心。
看着石叟在剧痛中煎熬,看着那点被“九死还魂草”激发的生机在邪毒的侵蚀下再次黯淡,秦越人眼中的疯狂之色愈浓。他猛地转向陈清翻开的医书,目光死死盯在一段关于“以毒攻毒”压制阴邪蚀骨的残缺记载上。
“给我‘腐心藤’、‘断肠草’汁三滴、‘赤蝎粉’一钱!”秦越人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秦兄!此方过于猛烈,恐……”陈清惊骇抬头,看着秦越人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火焰,劝阻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默默找出药材。
秦越人亲自调配,药汁漆黑如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他毫不犹豫,再次撬开石叟的嘴,将这碗混合着剧毒的药汁灌了下去。喂药时,他的手稳得可怕,眼神却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疯狂。阿萝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紧紧攥住了衣角。
就在这碗猛药灌下不久,奇迹发生了!石叟紧闭的眼皮剧烈颤动了几下,竟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似乎努力聚焦在秦越人焦急的脸上。嘴唇艰难地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师父!是我!越人!您醒了!”秦越人狂喜,紧紧握住石叟枯瘦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这一刻,他无比坚信自己的“奇险”之路是正确的!
阿萝也喜极而泣。陈清看着这一幕,紧锁的眉头却并未舒展,他低头看着医书上那段记载旁模糊不清的警告字样,心中的忧虑如同沉甸甸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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