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短暂的回光返照，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星，转瞬即逝，留下的却是更深的绝望。
石叟眼中微弱的光芒仅仅闪烁了片刻，便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掐灭，重新被浑浊的死气覆盖。紧接着，他枯槁的身体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骨骼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清晰可闻，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怪物正在疯狂啃噬他的骨头！
“呃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石叟喉咙里爆发出来，他佝偻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弹起，又重重砸在草席上。西肢那原本就狰狞的骨凸，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膨胀，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色。
“师父！”秦越人目眦欲裂，扑上去想按住石叟，却被他挣扎的力量甩开。阿萝吓得捂住耳朵，泪水涟涟。
脏腑衰竭的迹象也如山崩般涌现！石叟的呼吸变得极其困难，时而急促如破旧的风箱，发出“嗬嗬”的啸音，时而微弱得几不可闻，胸膛的起伏几乎停止。他的脸色由灰败迅速转向死气的青黑，嘴唇和指甲都呈现出骇人的绀紫色。
秦越人颤抖着再次搭上石叟的脉搏。指下传来的感觉让他如坠冰窟！心脉乱如麻絮，肺脉沉弱欲绝，肾脉更是如同枯井死水……生机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逝！那碗被他寄予厚望的猛药，非但没有压制住那蚀骨的邪毒，反而像一桶滚油浇在了烈火上，彻底引爆了邪毒的凶性，更摧枯拉朽地毁掉了石叟本就衰竭的五脏！
“不！不可能！”秦越人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双目赤红。他不顾一切地再次施针，针尖刺向心脉要穴，试图强行吊住那一缕残魂。他手忙脚乱地翻找药篓，将各种续命的奇药不要命地往石叟口中塞。然而，一切都晚了。石叟的身体如同一个西处漏水的破囊，无论他如何填补，生命的溪流都不可逆转地走向干涸。
金针落下，毫无反应。药汁灌入，顺着嘴角溢出。所有的努力都如同泥牛入海，激不起半点涟漪。秦越人引以为傲的医术，在这霸道诡谲、反噬自身的病魔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恩师那点微弱的生命之火，正在自己徒劳的挽留中，一点点、冰冷地熄灭。
痉挛停止了，那令人心悸的骨骼异响也消失了。石叟的身体猛地一挺，又骤然松弛下去。最后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气息从他口中缓缓吐出，再无声息。他那饱受折磨、扭曲变形的脸上，痛苦的神情似乎凝固了，又似乎……隐隐透着一丝解脱的平静。
草庐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油灯灯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秦越人粗重而绝望的喘息。
阿萝无声地啜泣着，泪水滑落腮边。陈清沉重地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悠长而悲凉的叹息，仿佛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他默默上前，轻轻将一块干净的粗布盖在石叟那再也不会痛苦的遗容上。
秦越人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像。他看着自己沾满药汁和冷汗的双手，又看看草席上那被粗布覆盖的轮廓，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彻骨的冰寒瞬间将他淹没。他赢了无数疑难杂症，却救不了最想救的人。
(http://www.220book.com/book/SNM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