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万籁俱寂,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案头的典籍摊开着,上面布满了秦越人新添的密密麻麻的批注和感悟。他的精神虽然疲惫,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亮。
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从怀中传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入怀,触碰到那温润微凉、带着奇异质感的物件——青囊。
他将其取出,置于灯下。青囊非金非玉,非皮非布,表面流淌着幽暗的光泽,上面镌刻的古老纹路在烛光下仿佛活了过来,缓缓蠕动,透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千年医道的重量。
指尖着那些繁复的纹路,秦越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好奇与渴望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是失传己久的《青囊书》全本?记载着华佗神乎其技的外科之术和麻沸散真方?
是某种超越时代的医学理论?揭示了人体更深层次的奥秘?
是石叟穷尽一生也未完全参透的“蚀骨症”终极解法?
亦或是……足以颠覆现有医道认知、甚至引来滔天祸患的禁忌之物?
解开它!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恩师的遗愿,自己的困惑,或许答案就在其中!只要打开它,也许就能立刻获得无上智慧,跨越这痛苦的积累过程!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移向青囊上那看似浑然一体、却又隐隐有缝隙的锁扣位置。触手冰凉,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力。
就在这时,“根基不厚,慎启青囊!”——石叟临终前那凝重到极点的警告,如同九天惊雷,再次在他识海中炸响!
手指瞬间僵住。
他猛地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反思:过往的行医,何尝不是一次次在根基不稳的情况下,强行去开启“奇招”这个危险的“青囊”?结果呢?伴随巨大风险的“成功”,无法挽回的失败,以及……在恩师病榻前那深入骨髓的无能为力!
如果现在贸然打开这真正的青囊……以自己目前这点刚刚被经典敲醒、远谈不上“深厚”的根基,能理解其中奥义的万分之一吗?会不会像孩童挥舞神兵,未伤敌先伤己?会不会被其中蕴含的庞大力量或深奥理念引入歧途,走上比追求“奇招”更可怕的极端?甚至……亵渎了恩师守护一生的秘密?
冷汗,无声地浸湿了他的鬓角。方才那强烈的渴望,如同被一盆冰水浇透,只剩下后怕和敬畏。
他凝视着青囊,眼神中的炽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无比郑重的决然。这不是放弃,而是对自己、对恩师、对囊中之物最大的尊重与承诺。
他站起身,走到石屋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旧木柜前。柜中有一个石叟用来存放珍贵种子的紫檀木匣,内衬丝绸,坚固异常。秦越人将青囊小心翼翼地放入匣中,丝绸温柔地包裹住它。然后,他回忆着石叟曾经演示过的一种特殊手法——并非钥匙锁具,而是通过特定顺序按压匣盖内侧几个隐蔽的榫卯节点。
“咔哒……咔哒……”几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脆的机械咬合声响起。木匣严丝合缝地锁闭了。这种锁,不懂其中精妙之人,强行开启只会彻底损毁木匣与内藏之物。
秦越人将紫檀木匣郑重地捧回书案,与摊开的《内经》、《伤寒论》等典籍并列而放。青囊的幽光被木匣隔绝,但它那沉甸甸的存在感,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压在秦越人心头,也指明了前方的道路。
“厚积,方能薄发。”他对着木匣和典籍,低声立誓,“恩师,弟子明白了。待我根基牢固,洞明至理之日,再来启您所托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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