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在看什么？”花荣手持长弓走了过来，他身上还带着硝烟和血腥味，但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紧随其后的是武松和鲁智深，两人也是一身血污，武松正在用布擦拭他那对戒刀上的血迹，而鲁智深则把那根沉重的禅杖扛在肩上，步履间透着一股酣畅淋漓的痛快。
林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摊开手掌，将那枚诡异的铜牌展示给他们看。三人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这是什么玩意儿？”鲁智深凑近了，瞪着牛眼看了半天，“不是官军的腰牌，也不是哪路山贼的字号。这狼头……看着邪乎。”
武松拿起令牌，仔细端详着那个“金”字，眉头紧锁：“做工很精细，不像寻常货色。而且这支兵马的战力，哥哥你也看到了，他们败是败在战术上，单兵的本事可不弱，比高俅手下那些官军强多了。”
“武松兄弟说得对，”花荣的脸色最为凝重，作为神射手，他的观察力最为敏锐，“他们的装备，尤其是弓弩，射程和力道都胜过我们一筹。若非哥哥指挥得当，利用地形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今日胜负难料。这绝不是高俅能凑出来的残兵败将。”
三人的分析与林越的想法不谋而合。他心中那个最可怕的猜测越来越清晰，但他不能首接说出来。他收起令牌，站起身，目光扫过整个狼藉的战场。到处都是哀嚎的伤兵和死不瞑目的尸体，有敌人的，也有梁山自己的兄弟。
看到兄弟们的伤亡，林越心中的战略忧虑暂时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情与责任。他沉声对三人说：“先不说这个。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是头等大事。传我的命令，所有受伤的兄弟，都要得到最好的救治，安道全神医那边需要什么药材，立刻派人去办。战死的兄弟，厚葬！抚恤金按最高标准的三倍发放，务必送到他们家人手上！”
他顿了顿，又看向不远处那些被缴了械、垂头丧气跪在地上的俘虏，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至于这些俘虏，先关押起来，不准虐待，好吃好喝供着。我稍后要亲自审问。”
这道命令让鲁智深有些不解：“哥哥，这些杂碎杀了我们不少兄弟，留着作甚？洒家看，不如一禅杖一个，全都了账！”
“大师息怒，”林越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但坚定，“杀了他们容易，但他们背后的人，那只看不见的手，我们还没揪出来。不搞清楚敌人是谁，我们永远只能被动挨打。这些活口，就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林越的仁义和深谋远虑让三位兄弟都安静下来，他们知道，这位年轻的头领所考虑的，远比一场战斗的胜负要多得多。他们立刻分头行动，指挥众人处理战后事宜。林越亲自走到伤兵营，看着安道全和他的弟子们忙碌地为兄弟们处理伤口，他弯下腰，对一个断了手臂的汉子温言安慰了几句，又亲自为另一个小腿中箭的年轻士卒递上水袋。这些举动让原本因伤痛而呻吟的汉子们眼中都流露出感激和敬佩，士气反而高涨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林越来到了临时关押俘虏的营帐。他没有选择那个看似头目的军官，而是让人带上来一个在战斗中最早崩溃、年纪尚轻的士兵。那士兵一被带进帐篷，看到端坐中央、眼神平静的林越，立刻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别怕，我不是要杀你。”林越的声音很温和，“我只问你几个问题，如实回答，我不但饶你一命，还给你盘缠让你回家。你看外面的梁山兄弟，我们从不滥杀投降之人。”
这番话似乎起到了作用，那士兵的颤抖稍稍平复了一些。林越的“掌控全局”技能，此刻化作了对人心的洞察，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情绪的细微变化。
“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林越开门见山。
“我们……我们是……是青州府的厢军……”士兵结结巴巴地回答，但眼神闪烁不定。
林越笑了，他摇了摇头：“青州府的厢军，可没有你们这样的装备，更没有那样的狼头令牌。说实话，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那士兵的心理防线瞬间被击溃了，他带着哭腔说道：“好汉饶命！我们真不知道是谁的人啊！我们都是被一个姓刘的大人招募的，他说事成之后，每人赏银百两！我们只听他的命令，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刘大人？朝廷的官员？”武松在一旁追问。
“是……是朝中的一位员外郎……”士兵哆哆嗦嗦地说，“但是……但是给我们发饷银、送兵器的，不是官府的人。他们是一群商人，在登州港那边很有势力，说话口音也怪怪的，不像我们山东人。刘大人对他们都客客气气的。”
登州港的商人？口音奇怪？
这个信息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越脑中的迷雾。他立刻将这与那枚“金”字令牌联系了起来。那些商人，恐怕就是金国派来的探子和代理人！他们通过收买腐败的宋朝官员，暗中招兵买马，目的绝对不只是对付梁山这么简单，这恐怕是为日后南侵做准备！
一股彻骨的寒意再次涌上心头。这己经不是江湖恩怨，也不是朝堂斗争，这是即将到来的国战！梁山，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颗绊脚石。
林越挥手让人带走了那个士兵，内心却翻江倒海。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线索在脑中串联、推演。腐败的朝廷官员成了外敌的爪牙，用大宋的兵，来清除日后侵略的障碍。何其讽刺，何其可悲！
他召来武松和花荣，将自己的推断和盘托出，但隐去了“金国”这个明确的字眼，只说是“北边的一股强大势力”。
“什么？！”武松听完，一拳砸在桌子上，怒吼道，“这些朝廷的狗官！吃着朝廷的俸禄，却给外人当狗！俺这就带人去登州，把那些所谓的商人连同那个狗屁刘大人，一个个都剁了！”
“不可冲动！”花荣立刻制止了他，“对方底细未明，实力深浅不知，我们这样贸然杀过去，正中敌人下怀。哥哥的推断若属实，那登州港必然是龙潭虎穴。”
“花荣兄弟说得对。”林越站起身，在帐内来回踱步，“我们现在最缺的，是情报。我们需要知道，朝中还有多少像刘大人这样的败类，他们和北边那股势力的联系有多深，他们的最终图谋是什么。这些事情，在山东是查不出来的，源头在东京。”
说到东京，武松和花荣都沉默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
林越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走到案前，铺开纸笔，沉默片刻，迅速写下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画了一幅画：一只狰狞的狼，正贪婪地注视着一座华丽但己现颓势的宫殿。他将信纸折好，用蜡封缄，并在封口用指甲刻下了一个特殊的“师”字印记。
他唤来一名最机敏的亲兵，将信交给他，郑重地嘱咐道：“立刻出发去东京，务必亲手将此信交给‘醉仙楼’的李大家。记住，是亲手，任何人不得经手。”
亲兵领命而去。林越站在营帐门口，望着北方幽暗的天空，手中的那枚狼头令牌似乎还在散发着冰冷的寒气。他知道，一场比单纯的军事对抗更加凶险、更加诡谲的暗战，己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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