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园的书房像一座冰冷的坟墓。林晚赤脚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指尖拂过红木书桌边缘。厉墨寒去欧洲参加并购会议，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空气里残留着他惯用的雪松古龙水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是她昨夜被迫调试的“安神精油”失败品的余韵。三天了，无论她如何还原那晚的配方，都无法让厉墨寒再次安眠。他的焦躁肉眼可见地堆积，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林晚的目标很明确：书桌右侧第三个带密码锁的抽屉。她曾看见厉墨寒从那里取出过医院的白色信封。弟弟林阳的呼吸机费用、透析账单、器官配型资料…所有能扼住她咽喉的东西，都在那里。
指尖在冰冷的金属锁盘上悬停。她想起厉墨寒修长的手指转动密码时的角度——右上、左下、再回旋两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闭眼回忆那个画面，试探着拨动。
“咔哒。”锁舌弹开的轻响在死寂的书房里如同惊雷。
抽屉里整齐码放着金融文件，唯独角落塞着一份突兀的牛皮纸档案袋，封口印着“康和医院”的钢戳。林晚颤抖着抽出文件，第一页是林阳入院初期的常规检查报告。她快速翻动纸张，首到一张夹在血液分析页后的薄纸滑落在地。
【慢性肾毒性损伤病理诊断报告】
患者姓名：林阳
检测结论：长期摄入低剂量TEP-4型工业溶剂导致进行性肾小管坏死（注：该毒素常见于劣质玩具涂料）
嗡的一声，林晚的耳膜像被刺穿。她踉跄扶住桌沿，纸张在手中簌簌作响。原来根本不是突如其来的怪病！是有人日复一日，像喂食毒苹果般侵蚀着十六岁少年鲜活的身体！
她疯了一样翻找缴费记录。厚厚一沓账单下方，鲜红的“厉氏集团财务专用章”像烙铁烫进瞳孔。最新一页的日期刺目惊心——正是她签下那份屈辱契约的第二天。所以连这场“交易”都是计算好的？弟弟是鱼饵，她是自愿上钩的鱼？
“砰！”
书房门被暴力撞开。厉墨寒裹挟着室外的冷雨气息站在门口，昂贵的羊绒大衣滴着水。他显然刚下飞机，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看向她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
“谁准你进来的？”
林晚慢慢转过身。水晶吊灯的光落进她眼里，折射出支离破碎的光。她举起那份契约书，薄薄的纸张在指尖颤抖，却重得让她几乎托不住。
“慢性中毒…”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看着我们姐弟像实验室的老鼠一样挣扎，很有趣吧厉总？”
厉墨寒瞳孔骤缩，目光扫过她手中的医疗报告。他大步上前想夺，林晚却猛地后退，后背撞上书架。
“那些天价账单！”她突然拔高声音，契约书狠狠指向他，“签一个字就能碾死我们的厉氏公章！你早就知道我弟弟为什么会病倒是不是？看着我像狗一样跪下来求你救命的时候，是不是觉得特别痛快？！”
“放下。”厉墨寒声音沉得骇人。
“更痛快的是用这份卖身契锁住我！”她突然笑起来，泪水却汹涌而出，“让我每天像个一样为你调香！让我用妈妈教我的手艺去取悦一个杀人凶手！”
“我让你放下！”厉墨寒劈手来夺。
电光石火间，林晚用尽全身力气将契约书揉成一团，狠狠砸向天花板巨大的水晶吊灯！纸团撞上灯架边缘弹开，但紧随其后的黄铜镇纸却裹挟着她所有的恨意呼啸而去——
“哗啦！！！”
成千上万颗水晶碎片暴雨般倾泻而下。厉墨寒本能地扑过去将她按倒在地，宽阔的后背挡住最密集的碎片雨。尖锐的棱角划破他昂贵的西装，几滴温热的血溅在林晚惨白的脸颊上。
满室狼藉中，林晚被他死死压在身下。水晶碎片在西周铺成一片银河，每一颗都映着她眼中冰冷的恨。
“这场戏好看吗，厉总？”她声音嘶哑，染血的唇角却勾起嘲讽的弧度，“玩弄人命的感觉…是不是很痛快？”
厉墨寒撑在她上方，呼吸粗重。有碎片划破了他的额角，一道血线蜿蜒滑过紧绷的下颌，滴落在她锁骨凹陷处，烫得惊人。
“你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相？”他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碾出来。
“真相是你需要个玩具，而我弟弟刚好成了最合适的筹码！”她猛地抬膝撞向他腹部，趁他吃痛翻身滚出禁锢。赤脚踏上水晶碎片也浑然不觉，每一步都留下血脚印。
“站住！”厉墨寒撑着茶几起身，眼底翻涌着风暴。
林晚停在门边，沾血的指尖握住黄铜门把。她回头看他，嘴角的血与泪混在一起，竟显出凄厉的美。
“厉墨寒，你最好祈祷我弟弟活着。”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否则你失去的就不只是一个调香师…”
“而是索命的恶鬼。”
门重重合拢。厉墨寒站在水晶废墟中，脚边静静躺着那份被揉皱的契约。他弯腰捡起，展开褶皱的纸页。乙方签名处“林晚”两个字力透纸背，最后一笔几乎划破纸张——像极了主人此刻的心。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书桌抽屉深处。一份被林晚遗漏的文件滑出半角，标题是《林阳中毒事件初步调查报告》，结论栏赫然写着：毒素来源与厉氏三房名下玩具厂高度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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