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她突然拍了下手，眼睛亮晶晶的，“就是请示要等批复，报告不用，对吧？”
“对。”王启铭点头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她的领口。她换了件宽松的棉布衬衫，是刘长根淘汰下来的，却被她穿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领口敞着两颗扣子，露出的锁骨像道浅浅的河，往下是隐约可见的曲线，像被云雾遮住的山。
张倩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突然笑了，没拉上领口，反而往他身边凑了凑：“看啥呢？是不是觉得我也不是那么笨？”
王启铭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猛地移开目光，却听见她心里的声音，像根轻轻拨动的弦：“他在看我……他肯定是在看我……”
“该讲下一章了。”他翻书的手指有点抖，书页发出哗啦啦的响。
可张倩没动，只是看着他的侧脸。雨不知何时小了，只有屋檐偶尔滴下的水珠，在寂静里敲出清脆的响。“王启铭，”她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耳语，“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王启铭的笔“啪”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时，额头不小心碰到她的膝盖，像撞在团柔软的棉花上。
“别动。”张倩的手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掌心滚烫。
王启铭的脑子一片空白。他能听见她心里的声音，像潮涨潮落，一波波涌来：“他没推开我……他是不是也……”
他想站起来，却被她轻轻按住。她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带着点洗发水的柠檬味，指尖划过他的耳垂，像片温热的羽毛。“就一会儿，”她的声音带着点哀求，像雨打在窗纸上的颤，“就靠一会儿……”
王启铭的肩膀松了下来。他能听见她心里的孤独，像深不见底的井，积满了常年的雨水；听见她心里的渴望，像破土而出的芽，带着点不顾一切的嫩。窗外的雨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洒在他们身上，像层薄薄的纱。
张倩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发梢蹭过他的脖颈，痒丝丝的。她的呼吸很轻，却带着滚烫的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烧得他骨头都软了。有那么一刻，王启铭想推开她，想回到那个界限分明的位置，却在触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时，把手收了回来。
他听见她心里的声音，像终于找到港湾的船：“原来被人靠着是这种感觉……真暖……”
不知过了多久，张倩抬起头，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吻了吻他的耳垂，像片雪花落在烧红的铁上。王启铭的身体瞬间僵了，却在她要退开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按住了她的后颈。
他的指尖触到她的皮肤，滚烫，像握着团跳动的火焰。这一刻，他听不见任何声音，没有算计，没有渴望，只有雨停后的寂静，和两颗靠近的心跳，在空荡的夜里，敲出同样的节拍。
张倩的眼睛睁得很大，带着点惊讶，又有点了然。她的手慢慢攀上他的后背，手指穿过他的衬衫，触到他的脊梁骨，像握住了根救命的稻草。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带着红糖的甜气，他的手不知何时己经环住了她的腰，隔着棉布衬衫，能摸到她柔软的曲线，像揣了团温热的云。
窗外的月亮又躲进了云里，屋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偶尔滴落的水珠声。王启铭低头时，鼻尖碰到她的额头，那里还带着点湿气，像清晨的露珠。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穿着碎花连衣裙，站在办事处门口嗑瓜子，眼神里满是挑剔，而此刻，那双眼睛里却盛满了月光，像片他从未见过的海。
他们的吻落下来时，带着点笨拙，还有点小心翼翼，像两只试探着靠近的小兽。张倩的嘴唇很软，带着点红糖的甜味，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衬衫，指节都泛了白。王启铭能感觉到她的颤抖，像风中的树叶，却在他环紧手臂时，慢慢放松下来，像朵在夜里悄然绽放的花。
没有刻意的勾引，也没有克制的推拒，只有雨停后的寂静里，两颗孤独的心，在基层的泥沼里，找到了片刻的温暖。王启铭的手慢慢移到她的脸颊，指尖触到她的眼泪，温热的，像融化的雪。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只知道这一刻，他们离得很近，近得能听见彼此心底最柔软的声音。
后来王启铭躺在自己的床上，听着隔壁张倩屋里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幅没干透的画。他摸了摸额角的疤痕，那里己经不烫了，却有种奇异的踏实感。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错，也不知道明天该如何面对，只知道那个下雨的夜晚，当张倩的头靠在他肩上时，他听见了她心里最真实的声音——不是算计，不是勾引，只是个女人对温暖的渴望，像株在墙角的野草，终于等到了场滋润的雨。
窗外的虫鸣渐渐起了，和着远处的蛙声，像支温柔的催眠曲。
——
秋老虎赖在九月不走，日头把办事处的水泥地晒得发烫。王启铭蹲在院里修水管，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地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张倩端着个搪瓷盆从屋里出来，盆底晃悠着刚切好的西瓜，水珠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滑，像串透明的珠子。
“歇会儿吧，王大研究生。”她把盆往石桌上一放，弯腰时裙摆扫过他的肩膀，带起阵洗发水的柠檬香，“刘主任说晚上镇里的李书记要来，让咱办事处准备准备，杀只羊。”
王启铭首起身，手背蹭了把汗。“杀羊？”他看着墙角那只拴着的山羊，正嚼着玉米秸，“这不是张家庄用来抵承包费的吗？”
“抵啥抵，”张倩拿起块西瓜往嘴里塞，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滴，“李书记爱喝羊汤，刘主任特意留着的。”她的指甲在瓜瓤上划来划去，“你可别跟人说这羊来路不正，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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