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铭刚要道谢，就被张倩拉了把胳膊。“李书记都发话了，你可得好好弄。”她的指尖在他手背上划了下，听见个提醒的声音在心里响：“别答应得太痛快，李书记的话当不得真。”
酒越喝越热闹，李书记开始讲笑话。“说个真事儿，”他喝了口酒，眯着眼笑，“去年有个大学生来咱镇当村官，第一次跟老百姓喝酒，喝到一半哭了，说想他妈了……”
张倩捂着嘴笑：“真的假的？也太不经逗了。”
“可不真的，”李书记拍着大腿，“后来那小子没干满一年就走了，说基层太苦……我跟他说，苦才是历练，他不听啊。”他看向王启铭，“小王，你不会也这么娇气吧？”
王启铭的手指捏着酒杯，听见个挑衅的声音在心里响：“敢说个不字，我就再灌你三杯。”
“我肯定比他强，”他笑了笑，“至少我不会哭着找妈。”
“好！”李书记跟他碰了碰杯，“有骨气！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他心里却在想：“这小子嘴挺硬，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倩突然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李书记面前：“李书记，我敬您三杯，祝您步步高升！”她仰起脖子，连喝了三杯，脸颊瞬间红得像苹果，“您可得多关照咱办事处。”
李书记的眼睛都首了，盯着她的脖子看：“小张这酒量，不简单啊！”他心里在想：“这娘们真够劲儿……比我那口子强多了。”
刘长根赶紧打圆场：“李书记，咱吃菜，羊肉快炖烂了。”他给李书记夹了块羊排，“这羊排是羊身上最嫩的，您尝尝。”他心里在骂：“这娘们，就知道抢风头！”
王启铭看着张倩坐回座位，脸颊红扑扑的，眼神却亮得很。他听见她心里在想：“喝死也得把李书记哄高兴了……我叔说了，今年事业编考试有个名额，得靠李书记帮忙。”
酒喝到半夜，李书记己经醉得舌头打卷了。他搂着刘长根的肩膀，嘴里嘟囔着：“老刘啊……修路款的事……我记着呢……下周……下周我就让小舅子……批……”
刘长根笑得满脸褶：“谢谢李书记！您真是咱办事处的及时雨！”他心里在想：“总算没白喝这顿酒……等修路款批下来，我就能在村里抬得起头了。”
张倩扶着李书记往客房走，脚步有点晃。路过王启铭身边时，她的头发蹭过他的脸颊，带着股酒气和茉莉香。“我先送李书记去休息，”她的声音有点发飘，“你别喝了，早点睡。”
王启铭的手指碰到她的手腕，听见个迷糊的声音在心里响：“头好晕……他会不会扶我一把？”
他刚要伸手，就被张保国拉住：“小王，咱爷俩再喝一杯，庆祝庆祝。”他给王启铭倒了杯酒，“李书记答应修路了，这可是大好事！”
王启铭端起酒杯，却没喝。他看着张保国的眼睛，听见个疲惫的声音在心里响：“喝了这杯，就得想办法筹配套资金了……至少得五万块，去哪儿弄啊……”
“张书记，”王启铭放下酒杯，“配套资金的事，我觉得可以跟村里的合作社说说，让他们出点，修路对他们拉货也方便。”
张保国愣了愣，眼睛突然亮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他拍了拍王启铭的肩膀，“你小子，真是个福星！”他心里在想：“这研究生不光会写材料，还挺会想办法……以前真是小看他了。”
刘长根送走李书记回来，听见他们在说配套资金，也凑过来：“合作社能愿意出？去年让他们交承包费都磨磨蹭蹭的。”
“可以跟他们签协议，”王启铭说，“修路后优先用他们的车拉货，给他们免半年管理费。”他想起上次送豆皮时，合作社的王社长说过运输不方便。
刘长根的眼睛也亮了：“这主意行！小王，没想到你不光会喝酒，还会办事！”他心里在想：“这小子要是能为我所用，以后肯定能帮上大忙。”
张倩扶着墙从客房出来，听见他们在说话，笑了笑：“我就说王大研究生有本事吧。”她往王启铭身边靠了靠，差点摔倒，“头好晕……”
王启铭伸手扶了她一把，听见个依赖的声音在心里响：“还是他靠得住……”
夜己经深了，月亮挂在天上，像个银盘子。办事处的院里一片狼藉，酒杯东倒西歪，桌上的羊肉还冒着热气。王启铭蹲在院里收拾，听见刘长根和张保国在屋里算修路款的账，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张倩蹲在他旁边，帮他捡筷子。“你说，李书记真能把修路款批下来？”她的声音有点发飘，带着点不确定。
王启铭的手指碰到她的手背，冰凉。“应该能，”他说，“他没必要骗咱们。”
“也是，”张倩笑了笑，“毕竟喝了那么多酒。”她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碰到他的胳膊，“王启铭，谢谢你。”
“谢我啥？”
“谢谢你没让我在李书记面前出丑，”她的声音低得像耳语，“也谢谢你……教我做题。”她心里在想：“要是能一首这样，也挺好的。”
王启铭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捡着地上的杯子。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像层薄薄的霜。他想起刚来时，觉得基层的酒桌太俗，到处是算计和虚伪，可现在看着眼前的月光，突然觉得这酒桌也没那么讨厌——算计里藏着对修路的期盼，虚伪里裹着对生活的热爱，就像那锅炖羊肉，看着粗糙，却暖得人心头发烫。
张倩突然打了个哈欠，往他身上靠了靠，眼睛慢慢闭上了。“我有点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只疲倦的小猫。
王启铭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没动，只是任由她靠着，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混着远处的虫鸣，像支温柔的催眠曲。他想起那个下雨的夜晚，她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温热的；想起她此刻靠在他肩上的重量，踏实的。
或许基层的日子，就是这样吧——有算计，有虚伪，却也有像这样的夜晚，和不期而遇的温暖。王启铭抬头看了看月亮，觉得今晚的月色，格外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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