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全是物质，”王启铭放下筷子，“我前几天看新闻，说现在农村彩礼高，主要是因为适龄女青年少，供需不平衡。”他想起张倩给他看的抖音视频，有个专家专门讲过这个，“李书记可以跟女方家商量，彩礼少要点，陪嫁也少点，意思意思就行。”
“意思意思？”李铁牛的媳妇突然从灶房出来，手里端着盘蒸饺，“我家小军可是重点大学毕业，在县城当老师，配她家丫头绰绰有余！要十八万八都算少的！”她把蒸饺往王启铭面前推了推，“王干事，你说是不是这理？”
王启铭的指尖碰到蒸饺盘，听见个尖酸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这研究生怕是没娶过媳妇！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会儿让我弟灌他几杯，看他还能说啥！”
“嫂子说得是，”张倩赶紧打圆场，给李铁牛的媳妇夹了个蒸饺，“小军这么优秀，彩礼多点应该的。不过咱都是实在人，彩礼这东西，还是得量力而行，别因为这伤了和气。”她心里却在想：“这老婆子看着憨厚，没想到这么厉害，比张家庄的王婆子还难对付。”
酒过三巡，李铁牛的堂弟——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突然端着酒杯站起来，酒气喷得王启铭满脸都是。“王干事，我敬你三杯！”他的大嗓门震得炕桌都在颤，“我听说你能听懂庄稼人的心思？那你说说，我现在心里想的是啥？”
王启铭的手指被他拽着，疼得钻心。“李大哥是想让我多喝几杯。”他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了口，听见个惊讶的声音在脑子里喊：“他咋知道？难道真有这本事？”
“神了！”络腮胡哈哈大笑，拍着王启铭的肩膀，“不愧是研究生！比算命的还准！”他连喝了三杯，抹了把嘴，“我跟你说，咱村人就佩服有本事的！你要是能帮俺们村把苹果卖出去，我给你磕三个头！”
王启铭心里一动。他想起上次送豆皮时，看见李村的苹果堆在院里烂了不少，李铁牛愁得蹲在门口抽烟。“李大哥，你们的苹果是啥品种？”他往络腮胡身边凑了凑，“有没有试过网上卖？”
“网上卖？”李铁牛的眼睛亮了，“就是手机上那个……淘宝？我家老婆子整天看首播买东西，说能送货上门。”他往王启铭杯里倒酒，“这事儿你要是能帮办了，我请你喝一个月的酒！”
王启铭的指尖碰到酒杯，听见个激动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要是真能网上卖，今年的苹果就不愁了！这研究生说不定真是福星！”
“我可以试试，”王启铭放下酒杯，“但我需要你们配合——得把苹果分级，好的装礼盒，一般的论斤卖，还得拍点照片，写点介绍。”他想起张倩给他看的首播带货视频，那些主播都把产品说得天花乱坠。
“拍照片？写介绍？”李铁牛挠了挠头，“这可难住俺们了，咱村人都是大老粗，哪会这些？”他心里在想：“这事儿听着悬乎，别是哄我喝酒的吧？”
“我可以教你们，”张倩突然开口，眼睛亮晶晶的，“我表妹在县城开照相馆，我让她来帮忙拍照片，介绍我来写，我以前在镇中学代过语文课。”她心里却在想：“这可是个好机会，要是真办成了，多情神刀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说不定能在李书记面前露脸。”
李铁牛的媳妇突然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个红布包：“俺们家有台旧电脑，是小军上大学时用的，不知道还能用不？”她把布包往炕上一放，露出台银灰色的笔记本，外壳上贴着张己经泛黄的明星海报。
王启铭打开电脑试了试，虽然慢点，但还能用。“够用了，”他笑了笑，“只要能联网，就能开店。”
“联网没问题！”李军赶紧说，“我给营业厅打过电话，说这月就能安光纤，一年才六百块。”他往王启铭身边凑了凑，“王哥，这事儿真能成？我同学说网上骗子多。”
王启铭的手指碰了碰李军的胳膊，听见个紧张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要是真能成，我就能在对象面前抬得起头了……彩礼说不定也能少要点。”
“能成，”王启铭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得按规矩来，不能以次充好，也不能夸大宣传。”他想起导师说过的话：“诚信是最好的招牌。”
李铁牛突然端起酒杯，眼圈有点红：“王干事，张干事，我敬你们一杯！”他的声音有点发颤，“不瞒你们说，今年的苹果愁得我几夜没睡，要是烂在地里，俺们村一年的收成就没了……”他心里在想：“以前总觉得这些干部不靠谱，没想到这俩年轻人是真心想帮咱……”
王启铭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李书记放心，我们一定尽力。”他仰头喝了口酒，这次没觉得辣，反而有点甜——他听见李铁牛心里最真切的声音，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带着对丰收的期盼。
酒喝到下午三点多，王启铭己经有点晕了。张倩扶着他往屋外走，李铁牛和他媳妇在后面送，手里还塞了袋刚蒸的红薯，热乎乎的烫手。
“王干事，张干事，慢走啊！”李铁牛的大嗓门在身后响，“苹果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王启铭回头时，看见李铁牛站在门口挥手，他的媳妇正往他们兜里塞煮熟的鸡蛋，络腮胡和几个老汉也在院里笑。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像层金色的纱。
“没想到李铁牛是个实在人。”张倩扶着他往村外走，电动车在旁边慢慢跟着，“以前总听刘主任说他难缠，我看挺好的。”
王启铭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闻着她头发上的杏仁味，笑了笑：“基层的人，大多是实在的，就是有时候爱端着。”他想起李铁牛心里的期盼，想起络腮胡的朴实，想起那个穿红棉袄的妇女往他兜里塞鸡蛋时，心里在想：“这孩子看着瘦，得多吃点好的。”
风还在吹，却没那么冷了。路边的杨树叶还在往下落，王启铭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他想起刚来时，觉得基层的酒桌太复杂，到处是算计和试探，可现在看着手里热乎乎的红薯，突然觉得这酒桌也没那么讨厌——算计里藏着对生活的热爱，试探中裹着对帮助的期盼，就像这杯烈酒，初尝辛辣，细品却有回甘。
张倩突然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颗糖剥开，塞进王启铭嘴里。“含着，解酒。”她的指尖在他嘴唇上碰了下，带着点甜味，“你刚才喝酒的样子，还挺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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