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别吓我。”男人惊魂未定地看向沈栖春。
“可能是程序出错了。”沈栖春干笑一声，此时她心里也毛毛的。天知道，自从工人罢工后她就没给电梯通电。
“姐，这楼梯间怎么都堆着一模一样的纸箱？”外卖小哥指着眼前的那一堆标着海之盐，海水风味广告语的纸箱疑惑地问道。
“啊……那个是302网购的矿泉水，他有囤积癖又有强迫症。”说到这，沈栖春估摸着差不多到3楼了，她怒吼一声，“302你买矿泉水不要往外堆，楼梯间是公共场所！实在不行你再租一间房，房租又不贵。”
等等，海水风味的矿泉水？
外卖小哥有种想吐槽却不知道吐槽什么的无力感，“姐，你们这栋楼，人还都挺特别的……”
“我也这么觉得。”沈栖春看着背后不知沾了什么污渍的外卖小哥，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你也挺特别的。
两人走到一楼，顶灯啪地一声灭了，安全灯的绿光幽幽亮起。
她推开门，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男人骤然裂开的眼珠中伸出了枯瘦干瘪的手。“我就送你到这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
叮铃铃，叮铃铃——
趁着沈栖春低头查看手机的间隙，一只素白的手掐住了男人的脖颈，还来不及发出一点声响，他就被拖进了楼道里。
“喂，齐警官。尸检结果出来了啊，这……大半夜的我这里也不好打车，明儿一早我一定到。”
“唉，好好好。”
刚挂断电话，楼梯间内的顶灯就亮了。昏黄的顶灯下两道黑色的影子对视着，沈栖春转头看去才发现男人己经走了。
“这都什么事啊。”
沈栖春无奈叹了口气，父母走得早，就给她留了一栋闹鬼的公寓和一堆烂摊子。她不是不想卖，实在是这地方没人敢买。
闲置这栋楼又总是出事儿，无奈之下她只能继续租房，希望能借人气压一压这地方的风水。
可租金一降再降，愿意租的要么是有一堆怪癖，要么就是太穷。
这凑在一起，每天鸡飞狗跳。
这不，国家电梯新规刚出，她就忙着改装，生怕不合格停业整顿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才拆除电梯盒子底下就有具尸体。
她是又请人做法事，又再三开出高价工人们才肯干。
就算有父母留下来的老本，这么折腾下来也让她年纪轻轻就喝上了西北风。至于把房子卖了回老家打秋风，她可拉不下这个脸来。
“蛋！这什么诈骗软件，说好一单二三百呢？”
看着白屏了的软件，沈栖春烦燥地敲了敲屏幕，“连正在加载都跳不出来，垃圾软件。”
敲了一阵之后手机一闪一闪的卡顿出几个字，还没等她看清，一只素白的手就按上了手机屏。
这只手骨节分明煞是好看，手的主人也十分美丽。那是一位身着暗红色长衫的长发女子，她身上斜挎着几条绿色的珠串，手持雕花木扇，单只耳朵上坠着水滴形的红色宝石。
丹凤眼、高鼻梁，气质娴雅。
神情似笑非笑。
“你很缺钱？”
突然出现的女人吓了沈栖春一跳，她拍着胸囗，“余老板，大半夜的不要忽然出现，人吓人会吓死人。”
“我站在这很久了。”余尘休勾起笑，目光在沈栖春脸上转了一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您不是住西楼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余尘休抬眼轻笑:“找客源。”
“客源，什么客源？难不成是301那变态改收死人衣服了？”
“秘密。”
余尘休勾起红唇一副微笑的模样，眉毛却皱着。
沈栖春心下发毛，一时不敢作声。
平安公寓的租客大多一身怪癖，这女人更是怪得不行。
她做死人生意，专门买卖死人穿过的衣服，和传说中的走阴人一个德行，神秘又诡异。
头七过，阴路闭，走阴人敲门你莫不开。因还因，果报果，死个仇人发横财。
不知什么时候起，民间就流传着一种说法，走阴人。
下葬路上，纷纷扬扬的黄色纸钱铺满大路。金童玉女棺前引路，头戴麻布手提灯往前走不回头。跟在后面的孝子贤孙一路走一路哭。
这时候阴差拘魂，走阴人收物断因果。
没有人知道这走阴人何时出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撑着一把黑伞站在你身旁了。
他们专收枉死之人的遗物，不但给钱，还可以借遗物让枉死之人借遗物追魂索命。有关他们的故事，民间说得太多太多，她小时候还听说过有个男的抛妻弃子去赌博，结果被头七刚过的妻子追魂索命的故事。
不过这都是封建迷信，要不得。
现实是有人收死人的衣物，却没那么玄乎，和普通的买卖没什么区别。
“您父母的衣物卖吗？”
沈栖春父母下葬那天起了雾霾，比不得别家，一场葬礼要让整个村都热闹热闹。车祸死亡按照村里习俗，停灵七天棺材下坑一埋就完事了，热闹不得。
那天纷纷扬扬的黄色纸钱飘在雾里，余尘休穿着一身京派黑旗袍撑着一把黑伞，怀里抱着一束淋了雨的白色菊花，半垂着头。
头发花白的老头儿蹲在墓碑前，一手牵着年幼的沈栖春，一边烧着纸。听见有人问话，他抬起头用那双昏黄的眼珠盯着余尘休。
余尘休却只是用那双黑的令人心惊的眼眸看向老头老手中牵着的小女孩儿，“您父母的遗物卖吗？”
老人看了看小孩儿，小孩懵懂的缓缓摇了摇头。
“不卖。”
老人哑着声音拒绝，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早己没有心力应付其他的事情了。
小小的沈栖春却只盯着余尘休耳朵上坠着的红色耳坠。
那耳环看起来像是某种宝石，透亮的质感看起来很纯澈，可这暗黑的颜色又让人感觉里面好像藏了一团暗红色的血雾，盯久了，心里面会涌上来一种莫名的恐慌。
就像这个女人，美丽中带着些诡异。
说不清是什么缘分。
沈栖春十八岁继承父母遗产的那天，余尘休又来了，还是那身装扮。
只不过穿了件暗红色长衫，像是从民国穿越而来的人物。
“余老板，您要是没事儿的话，我可就先走了。”沈栖春向来不乐意和这个诡异的女人多待，听说这女人还是个道士，这看起来可不像。
“大半夜的最好不要瞎逛。 ”
“我知道，刚不是遇见一个外卖小哥。”
余尘休左手盘着两个黑色的珠子，一双丹凤眼微挑：“半夜最好不要开门，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有时候还是要遵守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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