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十西间房间的尽头，一扇实木大门静静的矗立在那里。
上面没有提示，没有密码，什么都没有。
看起来就像是一扇普普通通的门。
沈栖春推开这扇门，里面还是一间办公室。
“不愧是他的弟子……速度真快。”声音从阴影处飘出，轻柔细碎的像一阵随时会断掉的风。
芬恩仍然坐在小茶桌前，黑色的长柄伞放在他的手边。茶桌上放着两层的甜点架，一壶红茶、一个方糖罐和一壶牛奶。
银勺轻轻搅动着红茶，他低垂着眼眸轻啜一口蓝色珐琅茶杯中装着的红茶，左手抬着一本摊开的书。
“芬恩，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栖春头发湿透与眼前这个优雅的男人不同，她看起来狼狈至极。
“我？不做什么。”纤长的手指翻过书页，芬恩放下书。目光落在沈栖春脸上，“给你讲个故事，仅此而己。”
“我看过你的故事，你想要的东西是这个，对吧？”沈栖春拿出250ml的终焉之雨，她摇晃着手中的银瓶，漆黑的雨水在其中晃荡。“终焉之雨。”
芬恩握着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目光紧锁在那个小银瓶身上。
“芬恩，你到底想做什么？”沈栖春再次质问，这一次她的嗓音里是压不住的怒气。
过了许久，芬恩将目光移开，像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般，哑着声音说:“我想做什么，重要吗？”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瞬。
芬恩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个？”
“《雨夜》最终谜题的答案。”
像是不敢置信，芬恩颤抖着流下一滴泪水，他低下头含糊不清的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用我的一切与你交换。”
“你为我讲了一个别人的故事，现在该讲讲你的了。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所大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的故事，我的故事很短。只是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少年，被一位道士抚养长大的故事。至于这所大学，啊……这己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从哪里开始讲起呢？”
芬恩垂眸思索起来，随即露出一个有些变态的笑容，“从前有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孩子，他被一个穿着青袍的道人收养。这个弟子不但是西方人，而且天赋极差……”
“师父，你为什么要收我做弟子？”
小小的孩子仰着脸，阳光透过山雾落在他紧抿的唇上，落在他倔强的眼中。道人吐出嘴里嚼着的狗尾巴草，草茎在光中划了道弧线，落在毛驴脚边。他揉了揉孩子的脑袋，掌心粗糙温暖，带着丹砂和檀香的气味。
那时候孩子很小，道人很高，他右手牵着匹灰毛驴，驴背上坐着个小小的金发孩子。
后来，毛驴上多了个黑发孩子，道人右手牵驴，左手牵着金发的那个。山道上的影子从两人一驴，变成了三人一驴。
那个金发的孩子叫芬恩。
他学不会御剑，剑穗总缠住他的手腕；背不下《黄庭经》，本该方方正正的小楷在纸上游得像蝌蚪；煮的茶更是苦得让师父胡子发抖；弹起《松风操》时，连毛驴都堵着耳朵逃开。
可黑发的师弟不同。
黑发的孩子第一次握剑就能斩断雨丝，丹炉里的火候从不出错，甚至能理解师父都皱眉的古谱。
夜里，芬恩蜷在厢房。听着隔壁传来的清越琴音，把带泪的脸埋进收容物的封印卷轴里——那些让其他修士避之不及的邪物，在他手中却温顺如羔羊。
那年中元节，村中闹起“画皮鬼”。
师父的桃木剑被念力震飞，师弟的符咒燃成灰烬，芬恩徒手撕开了那卷《百鬼图》。万千收容物在他指间哀嚎着化作墨渍，村民的欢呼声震落桃花。
师父捡回桃木剑时，突然笑了：“现在明白为什么收你了？”
芬恩低下头看着自己指尖的墨迹，久久无言。
这一句话的夸奖在小小的孩子嘴中反复咀嚼，最终化成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在芬恩还没来得及洗净手中的墨痕时，背叛来得比收容物更突然。
起初只是井水发浑。
芬恩蹲在村口老槐下帮王婶封印作乱的“井女”。那团水雾状的收容物在他掌心乖顺蜷成珍珠。
抬眼却看见晒谷场堆起朱砂画就的法坛——昨夜还对他千恩万谢的村民们，此刻正把黑狗血泼在师弟写的辟邪符上。
“他们请了新的天师。”毛驴咬住他后领往后拖时，芬恩才发现自己半个身子己探出树丛。新天师的白幡上明晃晃绣着“诛邪”二字，而幡下捆着的，正是今早失踪的师父那件旧道袍。
“赫里克斯家的小少爷。”为首的黑袍人甩着杵尖的血，“您玩够扮道士的游戏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悲鸣与不甘震破胸腔，他听见自己的怒吼。血液覆盖视网膜，他看不清，也不想记住那夜的事。
只记得那个被黑衣人像是扔破布一样碾在地上的师弟爬了起来，长剑出鞘，头颅像是西瓜一样炸开。
“走。”少年人吐出一口鲜血，将他牢牢挡在身后。
他那时就该走的，可他没有。
念力是最容易被执念和信仰所吸引的东西啊。
念力附着于尸骨之上，一个又一个的怪物被他制造出来。
上百个啃食着血肉的女婴从弃婴塔里爬出来，然后是那个被周家溺死在井水里的童养媳，她从井里爬出来，嘴里不停喊着恨啊，恨啊。
剑光如织挡在贪婪的村民面前，是他们主动将这群外乡人放进来。秦宿梧当然知道，可他不能让师兄犯下大错。师父己经死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兄把自己葬送。
协会一级成员三十一位，那一夜就出动了二十八位。
“回家吧。”
那个黑发的小小少年摸着他的额头，对他这么说。
“可是……他们”杀了师父。话还没说出口，念力耗尽的芬恩就这么倒在了秦宿梧怀中。
这一夜过后，沧澜和珀斯林两个国家分别多了一位协会一级成员。
一位阴郁，一位阳光。
一位恨世人入骨，一位以维护天下苍生为己任。
“编号17F634，堕天使。效果:呼唤亡灵。你想这么欺骗我，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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