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蓝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她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跑。
荆棘划破了她的裙子，扭伤的脚腕肿的像是个馒头。
而那个被她看做恶魔的孩子，正迷茫的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沈栖春想，如果是佐丽莎，就一定能靠倾听心声来搞清楚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她没有杀了塔丽娅，也许一切只是误会。
她蹲下身捡起那副不算很重的盔甲， 那银质胸甲的内侧，刻着用古灵语写就的塔丽娅.塔莎。
事情变得明了起来。
沈栖春站在原地，看着手上的盔甲。望着大雪落在盔甲上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冰，凝视着这层寒冰逐渐覆盖那个她所熟悉的名字。
雪越下越大了。
饥饿感随着冰冷的雪花蔓延至全身，胃部像是有火在燃烧。
她忽然有些想吐，可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现在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怪物……两个字敲击在沈栖春心上，让她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
她忽然意识到，在这场游戏中，无论她怎么选择始终都会有人死去。
而她坚持救下所有人的做法只是个笑话。
“我该怎么办……”
她问自己，可空旷的天地之间只有一片茫茫白雪。
寒风朔朔，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敏锐的听力让她听见，远处重物砸进雪地里的声音。那扑通一声，让她知道刚才见过的女孩儿倒在了寒风朔雪中。
她遵循着本能一步步向声源靠近，那个穿着深蓝色礼裙的女孩儿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雪地里。
“你不要死啊！”
沈栖春一边掉下眼泪，一边将倒在雪地中的女孩儿从雪里挖出来。她将女孩儿背在背上，一步步向前走去。
小小的孩子身躯实在单薄，她几乎是半拖半拽的才能够将卡蓝莎背在背上，就算是这样女孩儿的脚也仍然拖在雪地里。
等她找到那个银发的圣子时，卡蓝莎己经高烧不退很久了。
冬日的暖阳依旧很冷，风雪吹拂在身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的尸体无不引诱着沈栖春吞噬他们。
她忍住了从胃部升腾起的饥饿感，焦急地看着那个站在人群中央的银发贵族，银发贵族穿着低调而又奢华的礼服，一双蓝色的眼眸中饱含着怜悯。
“佐丽莎……救救她！”
沈栖春将背上背着的人放在地上，焦急地喊道。
佐丽莎？怎么听起来像个女孩儿的名字，站在佐丽莎旁边的红龙卫第一团团长疑惑的皱起了眉。
他看着佐丽莎的脸，嗤笑一声。说不准还真是个女人呢……等等，女人？
跪在地上的难民们心头生出疑惑，他们看着那个站在正中央的傲慢贵族，肆无忌惮的盯着佐丽莎那张脸审视了起来。
确实是美得像一个女人。
他们感慨着，却在那双蓝色眼眸扫视过来的时候低下了头。
“你怎么来了？”
佐丽莎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沈栖春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神情恍惚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卡蓝莎。
佐丽莎伸出一只手，金色的魔法阵升起，卡蓝莎身上的冻伤一点点愈合，就连错位的骨头也被复位，只是似乎陷入昏迷。
“现在，您可以告诉我您究竟在想什么了吧。”
她杀人了，沈栖春在心里不安的呐喊道，可她无法首接的对佐丽莎说出这句话。
这相当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的罪孽剖开，让她无法接受。
“万分抱歉……序列三阁下，您和您的妹妹实在长得太像了。”沈栖春瑟缩着向佐丽莎行礼，眼泪挂在眼眶打转，却迟迟落不下泪来。
“感谢您的帮助……”
她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佐丽莎觉得眼前这个孩子好像随时都可以昏过去。却不知为什么仍然坚韧的站在她的面前。
“不用客气，既然来了……不如留下来共进午餐。”
“好。”
相应的宴席早己准备好，佐丽莎坐在主位，沈栖春坐在她右手边。似乎是某个老牌贵族的府邸，宴席周围的装饰十分低调让人看不出价值。
银盘、鹿肉、方面包……标准的贵族食物，还有一些并不好吃，只用于彰显主人财富的“装饰”。
沈栖春没有丝毫想要进食的欲望，她只是看着这些食物发呆。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只是下意识的靠近分身，想要汲取些站起来的力量。
佐丽莎看出了沈栖春的心不在焉。
“我记得你似乎不吃这些……”
“是的……”沈栖春闷声说，所有人类的食物在她嘴里都味同嚼蜡，只有那种带着血液的生肉，她这副身体才会尝出味道。
所以她才会在昏迷的时候下意识地吃掉塔丽娅。
这是生物进食的本能。
在她意识到自己杀死塔丽娅的同时，似乎身体中的某一部分也随塔丽娅的逝去而逝去了。
她不知道那死去的一部分叫做什么东西？
或许是良知。
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好吧，那我想我们该换个话题。序列七，你想好之后要怎么办了吗？”
佐丽莎这话相当于是在问沈栖春之后的计划，她试图用任务拉回沈栖春的理性。
“你说的对……我不能让更多的人因我而死。”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佐丽莎略感无趣的瞥过眼去。
她知道本体是将任务中1.7亿人的生命重担压到了自己身上，所以觉得无趣。
和沈栖春顺应本能救人的理由不同，佐丽莎只是觉得无聊……
只是想看看，无私的爱究竟能催生出什么？
或者是人为什么会有无私的爱？
她实在是，实在是太好奇了。
时至今日，佐丽莎仍然没有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她只是在模仿那个名为哥哥的人，灵魂没有一次为救赎这个词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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