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深了，背后的大门忽然关上将沈栖春的视线彻底隔绝。
“你在看什么？”
佐丽莎颇有兴趣的询问道。
沈栖春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的光芒似乎暗淡了许多。“我很抱歉没有考虑好……”她沉默着向自己的分身道歉，死死的捏紧了手指，指节被她捏的发白，好像在下一秒钟就会自我折断。
她快疯了。
甚至在怀疑，佐丽莎真的是她的分身吗？
她看清了佐丽莎身为上位者的戏谑与从容，只觉得陌生。
“道歉？”佐丽莎轻轻歪头，银发流泻过肩头。她忽然笑了起来，不是嗤笑，而是一种极其愉悦的、发现有趣事物的轻笑。“为什么道歉？因为无法像我这‘样’思考吗？”
这句话彻底撕裂了两人掩在明面上的身份。
“你不是我。”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沈栖春忽然意识到，佐丽莎也许只是一个以她的意志为蓝本生成的一种非人怪物而己。
“我为什么要是你？”
佐丽莎凝视着沈栖春，目光戏谑又漫不经心、她像高高在上的猎人，而非被沈栖春掌控在手心的猎物。
沈栖春被这句话哽住，她再也无法无视身上的异常了。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问她，
“我就是你，不是吗？我亲爱的本体。你……在怀疑些什么？”
佐丽莎掐着沈栖春的下巴靠近，轻浅的呼吸打在沈栖春的脸上，两人距离近的她甚至能看见佐丽莎皮肤上细小的绒毛。
佐丽莎声音还是那样平稳，“亲爱的，你不能因为我不像你，就否认我是你的一部分。我来自于你，却又不完全是你。你扪心自问，你真的那样善良、愚蠢吗？”
这句话击碎了沈栖春的伪装，让她甚至感到有些恼怒。
她只是想善良的生活下去。
别无他意。
一副完整的亚尔大陆地图在桌上铺开，上面标满了红色的小字批注和一些圆圈。繁复又秀丽的花体字，很符合佐丽莎的身份。
拯救希安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被佐丽莎安排好，沈栖春在她的叙述里找不到一丝自己的位置。
只能保持沉默。
佐丽莎的声音平稳、清晰，像在陈述一份与己无关的作战报告。
她纤细的手指在铺陈于桌面的地图上划过，标注出兵力部署、物资调配、难民疏散路线，以及几个需要“重点清理”的区域。
每一个环节都环环相扣，精准冷酷得像一架精密机器在运作。
效率至高无上，伤亡只是必要的、可以计算的数字。
沈栖春沉默地站在书房中央，听着。
她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暂时搁置一旁的工具，或者一个无关紧要的听众。
计划里没有“序列七”，没有“沈栖春”，更没有那个刚刚吞噬了同伴、在雪地里背负着另一个女孩艰难前行的怪物。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游戏之上，命运之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她在佐丽莎宏大的蓝图里，消失了。
“……届时，红龙卫第一兵团会驻扎在此地，构成主要防线。‘瘟疫之源’会被驱赶至北部山谷，由第二兵团进行净化处理。”佐丽莎说完最后一点，指尖在地图上某个点轻轻一敲，结束了战略部署。
她抬起头，看向沈栖春，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微微偏头，似乎有些疑惑她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都听明白了？”她问，语气仿佛在问一个下属是否理解了任务概要。
沈栖春的嘴唇动了动，胃里那团火燃烧得更旺了，却不是出于饥饿，而是一种莫名的焦躁。“我……”她的声音有些干哑，“我在这个计划里……做什么？”
佐丽莎看着她，仿佛听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她甚至极轻地笑了一下，并非嘲讽，而是纯粹的不解。
“你？”她重复道，站起身，走向窗边，望着外面被银装素裹、却即将沦为战场的城市，“你不需要做什么。或者说，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存在’。”
她转过身，光影勾勒出她近乎完美的侧脸，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是‘序列七’，是我的本体。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某些规则和敌人的一种威慑。站在我能看到的地方，确保你自己不出意外，这就是你对这个计划最大的贡献。”她顿了顿，补充道， “至于你之前那些……‘救下所有人’的想法，忘掉它。那只会干扰计划的执行效率。”
沈栖春感到一阵冰冷的窒息感攫住了喉咙。
佐丽莎并非忽视她，而是用一种更彻底的方式否定了她——她的行动，她的意志，她所有的痛苦和挣扎，在这个宏大的计划面前，都是无需存在、甚至是有害的杂质。
她只需要作为一个象征符号“存在”着就好。
她想起自己背负卡蓝莎在雪地中跋涉时的重量，想起那份几乎要将她压垮的责任感和罪恶感。
而在佐丽莎眼里，那一切或许只是一段无用的、需要被修剪掉的错误程序。
一种比饥饿更深切的空虚感在她体内蔓延开来。
佐丽莎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缓步走回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或者，你更想‘做’点什么？比如……像处理塔丽娅那样，‘处理’掉一些计划外的麻烦？”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入沈栖春最不愿触碰的伤口。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搅。
佐丽莎满意地看到了她预期的反应。
“看来你还没准备好。”她得出结论，语气里听不出是失望还是无所谓，“那就按我说的做。待在我给你划定的范围内，‘存在’下去。”
她挥了挥手，示意谈话结束。
沈栖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佐丽莎的计划像一张冰冷巨大的网，将她牢牢罩住，无处可逃，也无处用力。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也失去了为自己定义价值的方向。
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站在雪地里，盯着自己双手，迷茫而无措的——
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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