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让你自己买。”冯敬之哼了一声，“你去李庄村找李奶奶，就说帮她宣传红薯粉，让她给你装两斤新出的粉。这粉在县城超市卖三十块一斤，比烟茶实在，还不显眼。”
陈砚清眼睛一亮——这老官僚，果然比他会钻空子。
在前往李庄村的途中，他特意绕了一段路，来到了镇东头的快递点。这个快递点位于小镇的边缘，周围是一片略显破旧的房屋和尘土飞扬的道路。
当他走进快递点时，一眼就看到了刘梅。她正蹲在地上，认真地分拣着一堆快递包裹。她身穿一件浅蓝色的棉布裙，裙子的下摆处沾了一些泥土，仿佛是在忙碌中不小心蹭到的。由于长时间蹲着，她的裙摆微微向上卷起，露出了一小截脚踝。那截脚踝被阳光晒得比脚背黑了两个色号，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刘梅的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旁，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她的脸上带着专注的神情，一双大眼睛紧盯着手中的包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就在他走近刘梅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刘梅像是被惊扰到了一样，猛地抬起头来。她的手中还捏着一个写着“易碎品”的标签，标签的一角因为被她紧紧捏住而有些皱起。
“陈干事？”她的眼睛亮了亮，飞快地站起来，手在裙子上蹭了蹭，“打印机修好了吗？”
“修好了，谢了。”陈砚清停在门口，没往里进，“我去李庄村有事，顺道过来问问，你妹妹实习的事，我问张姐了，她说下半年有实习生名额，让你到时候留意通知。”
刘梅的脸瞬间红透了，连雀斑都像活了过来：“真的？那太谢谢你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不用谢。”陈砚清按冯敬之教的“保持距离”，“我先走了，还得赶时间。”
“哎！”刘梅突然叫住他，转身跑进店里，很快拿着个布袋子出来，“这是我妈做的酱菜，配粥吃的，你拿着！”
袋子是用面粉袋改的，上面还印着“富强粉”三个字。陈砚清接过时，指尖碰到她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指甲缝里还嵌着点快递单的胶。
“拿着吧，不值钱。”刘梅的声音有点急，“不然我心里不安稳。”
“那谢谢了。”陈砚清把袋子塞进帆布包，转身要走，又被她叫住。
“陈干事，”她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你……你什么时候从县里回来？我爸说那打印机还有点小毛病，想让你回来时再看看。”
冯敬之在左耳里嗤笑：“这姑娘，找借口呢。”
陈砚清忍住笑：“不好说，可能得明天。”
“哦。”刘梅的肩膀垮了垮，又立刻抬起头，“那你路上小心。”
坐在去李庄村的三轮车上，陈砚清摸了摸帆布包里的酱菜，硬邦邦的，像块实心砖。
“这姑娘对你有意思。”冯敬之的声音慢悠悠的，“你看她给你酱菜时，手都在抖，那是紧张。还有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官途漫漫：我的左耳有个老官僚 明摆着是盼着见你。”
“你怎么知道？”陈砚清反问。
“老夫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冯敬之不屑道，“当年吏部尚书家的千金，见了老夫都脸红，跟这姑娘一个样。”
“那我该怎么办？”陈砚清问。
“怎么办？”冯敬之笑了，“晾着。这种乡镇姑娘，心思实，你要是太热情，她反倒觉得你不稳重。你得若即若离，让她猜你的心思，这样她才会对你上心。”
陈砚清皱了皱眉：“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冯敬之的声音沉了下来，“你以为感情是什么？是风花雪月？在这乡镇，感情就是人情，是人脉。你对她好点，她爹能给你修打印机，她妈能给你做酱菜，以后你想帮李奶奶卖红薯粉，她能帮你发快递——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可这不是利用她吗？”
“利用？”冯敬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帮她妹妹找实习，她给你酱菜，这叫互相帮衬，是人情往来。你以为老夫当年在官场，那些称兄道弟的，哪个不是互相利用？真以为是因为情谊？”
陈砚清紧闭双唇，一句话也不说。三轮车在坑洼不平的田埂上艰难地前行着，车身不停地上下颠簸，仿佛随时都可能散架一般。车轮与地面摩擦，不时压过一颗颗碎石子，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这声音在空旷的田野里回荡着，让人听了心里首发慌。
陈砚清的心跳也随着这颠簸的节奏，越来越快，就像那车轮下的石子一样，不停地撞击着他的心房。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紧张，也许是因为即将要见到李奶奶，也许是因为这陌生的环境，又或许是因为他心中那份难以言喻的期待。
终于，三轮车缓缓地停在了李奶奶家的院子门口。陈砚清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跳下了车。他抬头望去，只见院子里弥漫着一股白色的蒸汽，那是从一口大铁锅里冒出来的。铁锅稳稳地架在柴火灶上，熊熊的火苗舔舐着锅底，将锅里的水烧得沸腾翻滚。
在灶台旁边，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正手持一把漏勺，熟练地将一团团雪白的粉条放入沸水中。粉条一接触到热水，立刻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迅速地翻滚起来，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李奶奶。”陈砚清走过去。
老太太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他半天：“你是……政府的小陈？”
“是我。”陈砚清笑了笑，“我来帮您拍几张照片，王书记要去县里汇报，想说说您家红薯粉的事。”
“真的？”李奶奶手里的漏勺差点掉锅里，“那可得好好拍！我这粉，是用山泉水做的，比城里超市卖的干净！”
陈砚清掏出手机，按冯敬之教的“找角度”：“您漏粉的时候别动，我拍张您的手，城里人像看这个。”
他蹲下来，镜头对着李奶奶布满老茧的手，指关节突出，沾着雪白的粉面，蒸汽缭绕中，像捧着团云。
“好，好。”李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漏粉的动作都格外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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