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冰冷的河滩碎石地上，揭开草席。一股混杂着河水腥气和尸体特有微甜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死者是一名年轻女子，面部发绀，口唇微张，口鼻周围有少量蕈状泡沫——典型的溺死外观。但苏晚的目光如手术刀般锐利。
她的视线首先聚焦在死者的一双绣鞋上。那是双异常鲜亮精致的红绣鞋，鞋头尖翘，用捻金线细密地绣着活灵活现的并蒂莲，花瓣栩栩如生。可这华丽的鞋底边缘，却沾满了厚厚一层黑乎乎的粉末。苏晚伸出手指，极小心地捻了一点凑近鼻尖嗅闻——一股刺鼻的、熟悉的硫磺混合着木炭的味道瞬间钻入鼻腔。
黑火药！苏晚心头剧震。这东西，在这个时代，寻常百姓怎会轻易沾染？更不该如此大量地出现在一个溺死“女眷”的鞋底！这绝非意外落水的证据。
她的目光移向死者的双手。指甲纤细，里面却不是河底常见的淤泥或水草，而是填满了某种靛蓝色的膏状物，干涸结块，颜色艳丽得如同现代颜料。靛蓝染料？苏晚的指尖拂过那滑腻而陌生的触感，心里升起更大的疑团。一个溺亡者，为何指甲里会塞满昂贵的染料？更令人心惊的是，在那浓烈的靛蓝之中，她敏锐地发现了几丝暗红的、像是凝固血液的线状物和一些细小的、不属于死者的表皮组织碎片——这像极了挣扎反抗时，指甲用力抓挠凶手皮肤留下的痕迹！
苏晚的目光像探针一样继续向上游移，拨开女尸被河水浸透、贴在颊边的几缕黑发。在那小巧的耳廓之后，皮肤褶皱深处，一个几乎微不可查的墨色刺青跃入眼帘——是一个细若蚊足的篆体“盐”字，笔锋遒劲。“盐”字之下，是三道微微弯曲的细线，如同水流泛起的涟漪。这个标记……苏晚觉得极其眼熟，似乎在前世查阅过的某些古籍档案中见过插图，隐约指向一个被历史烟尘湮没的隐秘组织——东南沿海的漕帮？还是与私盐贩卖有关的暗号？这个“盐”字与三道水的记号，无声地指向了一条黑暗的走私暗河。
“如何？苏仵作可有高见？”王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在苏晚身后响起。
苏晚深吸一口气，胸腔里还残留着河水的冰冷和恐惧，但属于法医的理智己经占据了上风。她稳住呼吸，作者“云砚归”推荐阅读《我在古代做法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试图让自己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死者面有，口鼻生蕈沫，确为溺水征象。然而，鞋底残留大量黑火药粉末，指缝深嵌靛蓝染料及可疑皮屑组织，耳后见神秘刺青。大人，种种迹象并非寻常落水溺亡所能解释。疑点甚多，恳请大人容我进一步细验。”她说的是法医的术语，但尽量转化为王虎等人可能听得懂的描述。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阴鸷、不高却清晰的声音穿透了喧嚣的河风：
“哦？苏姑娘觉得…还有哪般可细验？”
人群如被劈开的潮水，骤然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窄路。一身藏青色盘领补服、腰束金花带、悬白玉双鱼佩的中年男人不疾不徐地踱步而来，正是本县父母官——周崇明。他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钩，看不出喜怒，但那从容的步伐和周身弥漫的沉凝气场，却让所有嘈杂瞬间死寂下去，连聒噪的麻雀都仿佛噤了声。
阳光恰在此时破开层云，惨淡的光线落在他腰间系挂的玉佩上，那双鱼镂刻精细，在摇晃中叮咚作响，声音清脆冰冷，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对峙敲打着节拍。他的目光越过苏晚，首接落在草席覆盖的女尸上，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周大人！”王虎立刻躬身行礼，带着衙役肃立一旁。
周崇明微微颔首，视线终于落在了苏晚身上，带着一种探究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一件不合时宜的器物。“本官听闻，苏仵作昨日便断定此女有冤情，颇为大胆。今日，又有何新发现？”
苏晚感到那目光如有实质的冰水，激得她脊背微僵。她强迫自己再次开口，声音尽量沉着：“回大人，死者溺死无疑，然死因颇为蹊跷。火药、染料、刺青、抓伤痕迹……此等物证纠缠，实难断定死于意外。为求真相，还请大人准允我仔细验看尸身皮肉、骨殖关节之处。”她知道这要求惊世骇俗，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更大的非议。
果然，周崇明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不是笑，更像锋刃出鞘前的微光。“仔细验看？”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压得周围的空气都重了几分，“苏姑娘可知《洗冤集录》？”
苏晚一凛：“……知晓。”“那便好。”周崇明仿佛不经意地抬手，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那手指优雅地捻起腰际玉佩上系着的一枚……不，不止一枚，苏晚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是三枚……形制几乎一样，被红绳随意串联挂于玉佩下方的——
(http://www.220book.com/book/SOP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