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像无数根鞭子，狠狠抽在陈磊脸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心里那股寒意，比这深秋的冷雨更刺骨——赵老西那转身离去的背影，像根毒刺扎在他心上。
冲到裂缝处时，泥水己经漫过了脚踝。裂缝比从空间里看到的更宽，浑浊的河水正“咕嘟咕嘟”往外冒，带着股冲劲，把周围的沙袋都泡得发涨。陈磊赶紧扔下一把铁锹，抄起另一把就往裂缝里填“特殊土”。这土遇水就凝，刚填进去就挡住了大半水流，可河水的压力太大，刚稳住的土块又被冲得松动。
“狗剩！你在这儿干啥？”身后突然传来队长的吼声。原来队长不放心，带着两个老社员打着手电巡查，正好撞见他。
“队长！这儿裂了！快拿沙袋来！”陈磊头也不抬地喊。
队长凑近一看，吓得魂都飞了，手电光都在抖：“快！去叫人！都过来！”
两个老社员撒腿就跑，不一会儿，河堤上的人都被喊了过来。男人们扛着沙袋往裂缝处填，女人们用草绳把沙袋捆紧，手电光在雨幕里晃成一片，脚步声、吆喝声混着风雨声，乱成一团。
“慢点！先铺草垫！”陈磊指挥着，趁人不注意，又往沙袋底下塞了几把特殊土。有这土打底，沙袋果然稳了不少。
就在这时，赵老西也挤了过来，假模假样地要扛沙袋，却被王老实一把推开：“你别在这儿添乱！刚才让你喊人，你跑哪儿去了？”
赵老西脸色一白，梗着脖子喊：“我……我去叫人了啊！”
“放屁！我刚才就站在那边，压根没见你动地方！”王老实瞪着眼，“你是不是早就看见裂缝了？”
这话像炸雷，周围的人都停了手，齐刷刷地看向赵老西。赵老西慌了，往后缩了缩：“你……你别血口喷人！”
“我喷没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王老实还想骂，却被队长喝住：“别吵！先堵裂缝！”
众人这才回过神，赶紧继续干活。可赵老西那慌乱的样子，己经印在了大伙心里。
陈磊一边填土一边留意着，他看到刘干事站在人群外，手里还攥着那把“神铁锹”，眼神在裂缝和陈磊之间来回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裂缝总算被堵死了。河水还在涨，但暂时冲不开这道防线。大伙瘫在泥地里喘气，雨不知何时小了些，天边隐隐透出点微光。
“狗剩，谢了……”队长瘫坐在陈磊身边，声音都哑了，“要不是你……”
“叔，别说这话。”陈磊抹了把脸，全是泥和水，“河堤保住了就好。”
他看向赵老西，那人正缩在角落里，不敢看任何人。再看刘干事，己经没了踪影，那把铁锹也被他带走了。
陈磊心里清楚，这事还没完。
天亮时，雨彻底停了。河水开始慢慢退去，露出湿漉漉的河滩。公社书记亲自来了，看到加固好的河堤，又听队长说了昨晚的事，当即拍了桌子：“查！给我好好查！是谁玩忽职守？是谁见危不救？”
赵老西吓得当场就跪了，哭着喊：“书记，我错了……我就是吓傻了，不是故意的……”
刘干事站在一旁，脸色难看，想说什么，却被书记瞪了回去：“你也有责任！身为干部，不带头干活，还惦记着社员的工具！那铁锹呢？赶紧还给人家！”
刘干事悻悻地从包里掏出铁锹，递给陈磊。陈磊接过来，掂量了一下，还好，没被他们看出门道。
最后，赵老西被撤了记工员的职，罚去清理河道一个月。刘干事也被书记骂了一顿，灰溜溜地回了公社。
社员们看着陈磊，眼神都变了。以前有人觉得他运气好，现在才明白，这小子不仅有本事，更有担当。
“狗剩，以后你说啥，叔都信你。”王老实拍着他的肩膀，笑得一脸憨厚。
陈磊笑了笑，望向东边的荒坡。那里的果树苗应该没被淹，等过了这阵，就能慢慢长起来了。
他知道，人心这东西，就像这河堤，得用真心一点点筑牢。只要大伙心齐了，再大的洪水，再难的日子，都能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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