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沈慕辞微微颔首：“愿闻其详。”
柳光明忽然压低声音，几乎凑到沈慕辞耳边：“因为老臣手里，有萧皇后害死贤妃的铁证。”“哐当”一声，沈慕辞腰间的玉佩不慎滑落，砸在青砖地上，裂出一道细纹。他猛地转身，瞳孔骤缩，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您说什么？我的母亲……是被萧氏所害？”
贤妃是他的生母，当年病逝时他年仅7岁，太医只说是“急病暴毙”，他从未怀疑过。可柳光明的语气太过笃定，不似作假。
就在这时，柳依依的兄长柳磊落手里捧着一卷泛黄的竹简，竹简的边缘己被摩擦的光亮。
“这是当年为贤妃的稳婆留下的供词，”柳磊落将竹简递到沈慕辞面前，声音低沉，“那稳婆被萧皇后灭口前，拼死将这卷竹简送到了我爹手上。上面写着，贤妃生产那日，萧氏以探望为名，在汤药里下了慢性毒药，才让贤妃缠绵病榻，不到几年就去了。”
沈慕辞的手指抚过竹简上凹凸的字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原来他的母亲，不是病逝，是被人谋害！
窗外的柳依依听得心头剧震，脚下一滑，不小心踢到了窗棂，发出“咚”的轻响。
“谁在外面？”柳光明喝了一声。
柳依依索性推开门，心虚着进来：“爹！哥！你们早就知道这事？为何不早点告诉殿下？”
柳磊落赶紧捂住她的嘴，哭笑不得：“你这丫头，偷听多久了？隔墙有耳不知道吗？”
柳光明瞪了女儿一眼，才转向沈慕辞，叹道：“老臣当年没说，是因为时机未到。萧皇后势大，这证据贸然拿出，只会打草惊蛇。可如今大皇子逼到家门口，再藏下去，报仇的机会都没了。”
柳磊落冲沈慕辞眨眨眼：“五殿下不是管着户部吗？查个账的事儿~”
沈慕辞深吸一口气，郑重行礼：“柳大人大恩，慕辞没齿难忘。”
柳光明吓得跳开：“别别别！折寿！”
从柳府出来时，己是午时。阳光散在石板路上，泛着清冷的光。
柳依依跟在沈慕辞身后，气鼓鼓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出了书房，沈慕辞居然嘲笑她偷听的样子像只偷油的耗子！
“喂，”她忍不住开口，“你早就知道我爹在暗中帮你了，对不对？还故意装糊涂，看我急得团团转！”
沈慕辞脚步一顿，转过身。阳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冷硬的轮廓。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鼻尖——那里还沾着点方才翻墙时蹭到的灰。
“知道又如何？”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戏谑。
温热的指尖触到鼻尖，像有电流窜过，柳依依的脸颊“腾”地红了，连耳根都在发烫。她猛地后退一步，捂着鼻子瞪他：“你、你耍流氓！”
沈慕辞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嘴角竟微微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转瞬即逝。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暖意：“走吧，回去准备明日的事。”
马车上，柳依依偷瞄沈慕辞阴沉的侧脸，小声问：“殿下，您还好吧？”
沈慕辞突然伸手捏住她脸颊：“柳依依，你今日撒谎的样子，特别蠢。”
柳依依炸毛：“我还不是为救柳家！您倒好，天天欺负我！”
沈慕辞松手，漫不经心道：“本王就想看看，被惹急了的小野猫会怎么挠人。
柳依依气鼓鼓揉脸：“等着！3.0弩弓专打您膝盖！”
王府——
沈慕辞的书房里，烛火燃得正旺，将三面墙上悬挂的兵法舆图映照得愈发清晰。紫檀木长案上摊着几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朝中官员的姓名与派系，墨痕未干，显然是刚梳理完的脉络。
五皇子沈子晨斜倚在案旁，指间的金算盘被他转得飞快，珠子碰撞的脆响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他忽然将算盘往案上一放，发出“啪”的轻响，眉眼间漾着得意的笑：“二哥放心，萧家那条往西域走的商路，我己经让人给掐断了。”
他俯身拿起案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啜了口，继续道：“他们明着是运丝绸茶叶，暗地里却借着商队的幌子倒卖铁器，我让人在玉门关外‘截’了两批货，只说是查获的走私赃物，没提萧家半个字。现在西域那边的商队都慌了神，没人敢再跟萧家打交道——断了他们的财路，看他们还怎么折腾。”
坐在对面绣墩上的八皇子沈一鸣正抱着只油光锃亮的卤鸡腿，闻言含糊不清地接话，嘴角还沾着金黄的油汁：“御膳房那边我也打点妥当了。”他用力咬下一块肉，鼓着腮帮子道，“刘总管说了，大皇子府的人但凡想从御膳房探消息，或是想托厨子给宫里递话，他第一时间就来报信。保管让萧家那边跟瞎了眼似的，半点风声都听不到。”
沈慕辞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扶手，目光落在舆图上标注的“萧家军屯”处，声音低沉平稳：“断商路、堵消息都只是小打小闹。”他抬眼看向两个弟弟，眸色深邃，“关键是要让父皇亲眼看到，私贩军械的主谋是萧家，而非旁人。”
沈子晨闻言眼睛一亮，金算盘又在他指间转了起来：“这有何难？”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认识几个西域来的胡商，他们常跟萧家打交道，手里多少有些把柄。我让他们‘不小心’把几封萧家跟边关守将的密函掉在御史台门口——那些御史最爱揪着这种事不放，只要密函落到他们手里，保管明天一早就奏到父皇跟前。”
他越说越兴奋，指尖在案上点了点：“密函我都让人拟好了，用词模仿萧家账房的笔迹，连盖的私章都仿得一模一样。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看萧皇后怎么护着她娘家！”
“我也能帮忙！”沈一鸣猛地举手，手里的鸡腿差点甩出去，“我可以负责……负责把那些没用的废账册都吃掉！啊不是！”他赶紧改口，抹了把嘴角的油，“是销毁那些可能暴露我们的冗余文件！保证一根纸片都不会留下！”
沈慕辞看着八弟一脸认真的模样，又瞥了眼他手里啃得只剩骨头的鸡腿，额角几不可察地跳了跳。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你安分些，别去御膳房给刘总管添乱，就是帮大忙了。”
沈一鸣顿时蔫了，把啃干净的鸡骨头往碟子里一扔，小声嘟囔：“我上次帮你把大皇子藏在御膳房的密信换成糖纸，不是挺成功的嘛……”
沈子晨在一旁笑得首摇头，伸手揉了揉八弟的脑袋：“行了，等这事成了，让御膳房给你烤十只鸡腿当赏。”他转头看向沈慕辞，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二哥，密函的事我明早就去安排，保证万无一失。”
沈慕辞微微颔首，指尖终于停住叩击，目光重新落回案上的舆图。烛火在他眼底跳跃，映出几分冷冽的锋芒：“萧家私贩军械只是引子，我要的是让父皇看清，这朝堂上真正包藏祸心的是谁。”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将下颌线勾勒得愈发锋利。书房里的算盘声、啃鸡腿的含糊声渐渐平息，只剩下三人无声的默契——一场针对萧家的风暴，正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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