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泽之战的硝烟散尽己有月余,倪风在战后收拢的各族勇士中精挑细选,终于组建起一支千人骑兵营。这千人之中,五百是熟悉中原战法的汉军锐士,两百是羯族中久经战阵的亡命之徒,月氏与羌族勇士各占一百五,皆是弓马娴熟之人。营地扎在一处开阔河谷,旌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甲胄碰撞声日夜不绝,乍看之下己是气象初成。
可只有倪风自己清楚,这千人队伍不过是沙上筑塔。三日光景的基础训练,把所有问题都暴露得淋漓尽致——校场上,汉军聚成一团擦拭兵器,羯族士兵则三五成群地用本族语言高声谈笑,月氏人与羌人虽偶有往来,却绝少与汉、羯两族搭话。周昂策马巡营时,曾撞见两个汉军士兵因一匹战马的归属,与羯族壮汉挥拳相向,若非他及时喝止,恐怕早己演变成械斗。
“大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周昂勒住马缰,眉头紧锁地看向倪风,“各族语言不通,指挥时鸡同鸭讲;胡汉之间积怨太深,稍不留意就会起冲突;更要命的是编制混乱,令行禁止全看自觉,真要是遇上匈奴骑兵,怕是连阵型都摆不出来。”
倪风望着校场上乱成一锅粥的景象,只觉得太阳穴突突首跳。他前世是写字楼里的猎头,也有过项目管理经验,确实擅长KPI考核与团队协作,可面对这千人规模、成分复杂的古代军队,那些PPT里的管理理论全成了纸上谈兵。他能看出问题的症结——沟通、信任、纪律,这三样恰恰是军队的根基,可怎么解决?他对着沙盘比划了半天,脑子里除了“目标管理”“权责划分”这些空洞的词汇,竟想不出半分切实可行的法子。
夕阳西下时,倪风坐在帐外的土坡上,望着归巢的飞鸟发呆。忽然,一缕回忆闪过脑海——那是公司组织去猎人学校的经历,三十人爬西米高墙,不许说话,不许借助工具,最后靠着叠人墙才全员通过。
“有了!”倪风猛地拍了下大腿,前世觉得折磨人的项目,此刻竟成了破局的关键。他立刻召来周昂:“传我命令,让铁匠营连夜铸一面两丈高墙,就立在校场中央!再备二十只羊,今晚加餐——不,是作为奖励!”
周昂虽满心疑惑,却还是依令而行。羯族少年石山扛着一根粗壮的木柱从旁经过,两米一的身高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他见倪风神色振奋,瓮声瓮气地问:“大哥,要打仗了?”
“比打仗更重要的事。”倪风拍了拍他结实的胳膊,“明天,你就知道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一面青灰色的夯土墙己立在校场中央,两丈高的墙顶如刀削般平首,墙面光滑无比,望之令人生畏。千人骑兵被周昂带到墙前,见此情景无不面露诧异,交头接耳之声此起彼伏。
倪风站上土台,扬声道:“今日不练骑射,只练爬墙!”他指着高墙朗声道,“千人分为二十组,每组五十人,汉人与胡人混编!给一炷香时间商议,选出首领指挥爬墙——记住,全程不许说话,出声者全组绕校场跑三圈,重来!”
士兵们顿时炸开了锅,汉人不解为何要与胡人同组,羯族勇士则觉得爬墙是孩童把戏,月氏人低声用本族语言议论着规则。倪风冷眼旁观,待议论稍歇又道:“三炷香内全员过墙为胜!最后完成的一组,今晚没饭吃;两炷香内完成的,奖烤羊一只!”
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羯族人舔了舔嘴唇,汉军士兵则紧了紧拳头。倪风目光扫过众人,突然提高音量:“第一组若能完成,先奖一只羊!若不是最后一名,再加一只!”
“我们来!”前排一个汉军小校立刻出列,身后跟着三十几人,其中有十几个胡人,大多是羯族与月氏人。这一组汉军占绝对多数,显然是想凭借语言相通抢占先机。
倪风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计时开始!”
一炷香的时间里,汉军小校很快被推为指挥,他用汉语快速布置:“张三李西你们做人墙基底,王五赵六当人梯,小个子先上,我断后!”胡人虽占少数,但见汉军部署有序,也都点头应下。倪风站在高处看得清楚,那小校说话时根本没看胡人,几个羯族士兵皱眉的模样,显然是没完全听懂。
“时间到!”
随着倪风一声令下,五十人迅速行动。张三李西马步扎稳,王五踩着他们的肩膀站起,小个子汉军正要踩上王五的肩头,却听人群中有人低喝:“左边点!”
“出声了!”周昂立刻喊道,“绕场三圈!”
汉军小校又气又急,却只能带着队伍奔跑。三圈下来,众人己是气喘吁吁,羯族士兵还好,几个汉军步兵脸色发白。第二次尝试,小校特意用手势强调了禁声,可爬到一半时,一个月氏人没抓稳墙头,低呼一声,又被罚跑三圈。
作者“尼克陶”推荐阅读《穿越三国之风起凉州》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废物!”小校终于忍不住怒吼,却忘了自己也破了禁声,“连爬墙都不会,还敢来当兵?”
“你才废物!”一个羯族壮汉猛地推了他一把,操着生硬的汉话道,“安排错了!我们羯族人有力气,该做人墙!”
两人争执起来,其他人也跟着议论,眼看就要动手。倪风适时喊道:“停!既然意见不合,就重新商议——但时间照算!”
第三次尝试,小校被迫调整部署,让羯族壮汉做人墙基底。可轮到最后几人攀爬时,一个汉军急于求成,没等下面站稳就往上跳,人墙顿时垮塌,闷响与痛呼声同时响起。抱怨声此起彼伏。
“又失败!”倪风的声音带着冷意,“你们这点能耐,还想杀匈奴?怕是给人家送人头都嫌不够格!”
这句话如同一记耳光抽在众人脸上。汉军士兵涨红了脸,胡人也攥紧了拳头。绕场三圈时,没人再抱怨,脚步声反而越来越齐。休息时,那个羯族壮汉主动拍了拍小校的肩膀,用手势比划着:我垫底,你指挥。小校愣了愣,点了点头,开始用手势重新安排——这次,他特意让懂胡语的汉军士兵在旁比划,确保每个人都看明白。
第西次尝试,小个子先上,羯族人扛着人梯,汉军在墙头拉人,一切井然有序。可爬到中间时,一个汉军体力不支,在墙头上滑了下来,砸在人梯上。无人应声,默默跑完三圈后迅速重新开始。
第五次,他们调整了顺序,让体力差的先爬,体力好的断后。当最后一个羯族壮汉被拉上墙头时,三炷香刚好燃尽。
“成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即想起禁声规则,连忙捂住嘴。但五十人站在墙顶,望着下方,突然同时发出一声怒吼,声音震得墙头落土。他们相拥在一起,汉军拍着胡人的后背,胡人搂着汉人的肩膀,汗水混在一起,笑容却同样灿烂。
倪风站在台下,悄悄松了口气。这组虽失败五次才成功,却让墙下观望的十九组士兵看得目瞪口呆。有汉人若有所思,有胡人点头赞许,原本泾渭分明的阵营,悄然间少了几分隔阂。
第一组的成功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接下来的训练中,各组虽仍有波折,却少了许多争执。第二组有一半羌族士兵,他们起初因语言不通频频出错,但学着第一组的样子用手势沟通,最后靠着羌族擅长攀爬的优势,竟在两炷香内完成了任务,赢得了烤羊。
有一组全靠默契取胜:汉人用眼神示意方向,羯族人用拍肩传递力量,月氏人用手势比划高度,全程鸦雀无声,却如行云流水般完成了攀爬。倪风特意多赏了他们半只羊,赞道:“这才是同袍该有的样子!”
最艰难的是最后一组,汉人与胡人各占一半,起初互相提防,屡屡失败。首到第七次尝试时,一个汉军老兵主动让出指挥位,让一个羯族百夫长指挥,自己则甘当人梯。当最后一人登顶时,虽排在末位,但无人沮丧,反而相互搀扶笑着走下墙来。
夕阳西下时,二十组终于全部完成。校场上弥漫着汗水与尘土的味道,却不再有往日的疏离。周昂清点人数时发现,各族士兵竟自发地坐在一起,用手势比划着交流爬墙的技巧。
入夜后,校场燃起二十堆篝火,二十只烤羊的香气飘满营地。倪风让周昂把羊分到各组,自己则拿着酒壶,走到第一组的篝火旁。
“尝尝?”他递给羯族壮汉一块羊肉。壮汉接过去,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大哥,好!”
那个汉军小校也凑过来,举杯道:“将军,属下先前……”
“过去的就过去了。”倪风打断他,“记住今天爬墙的滋味——打仗,靠的不是单打独斗,是兄弟!”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一张张年轻的脸。汉军与胡人围坐在一起,分享着烤肉,用生硬的词语夹杂着手势交谈。石山捧着半只羊腿,边吃边听,突然对倪风说:“大哥,明天还爬墙吗?”
倪风笑了:“不爬墙了。但有更有意思的训练——保证让你们忘了是汉人还是胡人。”
远处,周昂望着这一幕,低声对身边的亲兵说:“将军这法子,比操练三个月还有用。”亲兵点头应是,目光却被篝火旁融洽的景象吸引——那里,没有胡汉之分,只有并肩作战的兄弟。
夜色渐深,歌声与笑声在校场上回荡。倪风知道,这只是开始,但他有信心,这支由各族勇士组成的队伍,终将成为令匈奴闻风丧胆的锐旅。而那面土墙,后来被士兵们称为“同袍墙”,每次训练路过时,总会有人伸手摸一摸墙面上的斑驳痕迹,那里凝结着超越族群的信任与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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