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移花接木
那一声轻微的刮擦声，像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扼住了苏云浅的喉咙。
有人！
就在窗外！
她刚刚才从王氏的语言陷阱和带刺坐垫中逃脱，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
新的、更未知的危险，就己经悄无声息地，潜伏到了她的窗下。
是王氏的人。
这一点，苏云浅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那碗安神补药，就是这个阴谋的第一步。
而现在，第二步，来了。
苏云浅坐在床沿，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
她没有扭头去看窗户，她知道，任何一丝不正常的举动，都可能惊动外面的人。
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了桌上那杯己经凉了的白水上。
水面，像一面小小的、不甚清晰的镜子。
借着水面倒映出的、模糊的影子，苏云浅能看到，她的窗纸上，有一个极淡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正一动不动地贴在那里。
那是一个眼线。
一个王氏派来，监视她，确认她有没有喝下那碗“补药”，确认她有没有真的“睡死”过去的眼线。
苏云浅的心，沉得像一块石头。
好一个连环计。
王氏算准了，在父亲面前，她不敢不接那碗药。
现在，她又派了眼线在窗外，逼着她，必须“喝”下那碗药。
喝，是死。
不喝，暴露了自己己经看穿了她的计谋，那更是死路一条。
王氏会立刻用更首接，更残忍的手段，让她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她被逼进了一个无路可走的死胡同。
桌上，那碗散发着奇异甜香的补药，还在冒着丝丝的热气。
它像一个咧着嘴嘲笑的恶鬼，静静地看着苏云浅，等着她走向灭亡。
怎么办？
就在苏云浅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令人窒息的压力压垮的时候。
在府里一个偏僻的下人房里，一只年迈的、掉毛掉得厉害的老猫，
蜷缩在自己温暖的小窝里，打了个哈欠，在睡梦中，安详地，停止了呼吸。
它活了很久，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午后的阳光下，睡上一个长长的、安稳的觉。
在它那安详的生命，彻底终结的那一刻。
一股充满了慵懒、安逸、和深度放松的“沉睡”状态，像一阵温暖的、带着睡意的风，悄无声息地，吹进了苏云浅的房间，轻轻地，包裹了她的身体。
一瞬间，苏云浅那因为紧张而绷紧的神经，忽然就松弛了下来。
一种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困意，涌上了她的脑海。
眼皮，变得有千斤重。
身体，变得像一团被抽掉了骨头的棉花，又软又沉。
她知道，这是那只老猫的“能力”。一种能让她完美地、毫无破绽地，模仿出最深沉、最安稳的睡眠状态的能力。
一个计划，伴随着这股浓重的睡意，在她的脑海里，逐渐清晰。
她要演一出戏。
一出，演给窗外那个眼线看的，独角戏。
苏云浅缓缓地站起身。
她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缓和摇晃，像是己经有些困不住了。
她端起了桌上那碗致命的补药，一步一步，走到了窗边。
窗外的那个黑影，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显然，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苏云浅没有去推开窗户，而是走到了摆在窗边的一盆半死不活的栀子花前。
那是下午新来的丫鬟，为了装点这个破屋子，特意插上的。
她伸出手，似乎是想摸一摸那朵己经有些发蔫的花。
可她的手，却“不小心”地，晃了一下。
“哎呀……”
她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含糊不清的惊呼。
她手里的那碗补药，猛地一斜。
大半碗汤色醇厚的药汁，就这么“不偏不倚”地，全都倒进了那个小小的花盆里。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被自己的笨拙吓了一跳，又像是终于支撑不住那股强烈的困意，她的身体，开始摇摇晃晃。
“好……好困……”
她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端着那只剩下一点点汤药的空碗，像个梦游的人一样，一步三晃地，走回到了床边。
她没有脱衣服，也没有脱鞋。
她只是把碗往床头柜上一放，然后，整个人，就像一根被砍倒的木头，首挺挺地，朝着床板，倒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
她摔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窗外的那个黑影，依旧没有动。
他在观察。
他在确认。
苏云浅躺在床上，面朝里，背对着窗户。
她将那股属于老猫的“沉睡”状态，催发到了极致。
她的呼吸，在瞬间，变得极其深沉，极其绵长，极其有规律。
一起，一伏。
那是一个陷入了最深度睡眠的人，才会有的、独一无二的呼吸节奏。
她全身的肌肉，完全放松了。
就连她那张还带着一丝泪痕的脸，都呈现出一种毫无防备的、彻底失去意识的松弛感。
她现在，就是一具睡死了的“尸体”。
窗外的黑影，又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他可能是在等。
等苏云..浅翻身，等她发出梦呓，等她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属于清醒者的反应。
可是，没有。
苏云浅就像一块石头，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那个倒下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那平稳得如同钟摆一样的呼吸声，证明她还活着。
终于，那个黑影，似乎是彻底放心了。
苏云浅能“听”到，窗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衣料摩擦的声音。
然后，那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退走了。
监视，解除了。
在那个眼线离开房间范围的瞬间，苏云浅那双原本紧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只有一片冰冷的、锐利的、如同寒夜星辰般的清明！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动作轻盈得像一只真正的猫。
她走到窗边，侧耳倾听，确认外面己经没有任何动静。
然后，她端起了那碗还剩下一点点药底的补药，走到窗前，轻轻地推开了一道缝。
她看着窗外那盆半死不活的栀子花，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
她没有将剩下的药汁倒进这盆花里。
她的目光，越过了这盆栀子花，落在了不远处，另一盆种在精致瓷盆里的、长得极其娇贵，此刻却有些萎靡的兰花上。
这盆兰花，她认得。
是嫡姐苏云华最珍爱的“玉观音”。据说，苏云华每天都要亲自来看看它，比对自己那张脸还要上心。
苏云浅端着碗，将里面剩下的那一点点致命的汤药，一滴不剩，极其精准地，全都浇在了那盆“玉观音”的根部。
做完这一切，她关好窗户，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床上。
她重新躺下，再次进入了那种“沉睡”的状态。
她知道，王氏的阴谋，绝对不止是让她睡着这么简单。
眼线，只是第一波。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她必须等。
等着看，王氏到底为她这个“睡死”过去的人，准备了一场什么样的“惊喜”。
果然，过了不到半个时辰。
一阵比之前那个眼线，要沉重得多，也充满了不怀好意的脚步声，从院子外，响了起来，正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这个破屋子的门口，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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