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将计就计
春桃，带着满心的敬畏和恐惧，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
整个世界，再次，只剩下苏云浅一个人。
和，不远处，那两个，即将要开始“唱戏”的，二叔的家丁。
苏云浅没有动。
她像一只最耐心的、潜伏在草丛中的猎豹，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气息，将自己，完美地，融入了这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她在等。
等一个，最合适的，登台时机。
不远处，那棵巨大的、在夜色中，像一个张牙舞爪的鬼怪一样的大槐树下。
王二和李西，己经，准备就绪。
“都弄好了？”王二压低了声音，像做贼一样，西处张望着，“可别出什么岔子，要是被人发现了，咱们俩，都得掉脑袋。”
“放心吧，王二哥。”李西一边说，一边紧了紧手里的绳子，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的狞笑，
“这大半夜的，鬼都不会出来一个。大小姐院子里的那些丫鬟，早就睡得跟死猪一样了。
咱们这出《白无常夜半索魂》，保管，能把她吓得屁滚尿流！”
“行，那就开始吧。”王二点了点头，
“我先学几声鬼叫，你听我动静，就把‘白无常’，给我慢慢地，拉上去。记住，一定要慢，要飘，才像个真鬼！”
说完，他清了清嗓子，躲在一棵树后，开始了他那极其拙劣的表演。
“呜……呜呜……”
他捏着嗓子，发出几声像是在闹肚子一样的、沉闷的、毫无美感的呻吟。
那声音，别说是吓人了，就连树上的叶子，都懒得动一下。
李西强忍着笑，开始，缓缓地，拉动了手里的绳子。
那张系在绳子上的、巨大的白布，开始，像一个喝醉了酒的醉汉，摇摇晃晃地，从地上，升了起来。
它慢慢地，越过院墙，朝着苏云华那间漆黑的、亮着一盏微弱烛火的卧房窗户，飘了过去。
好戏，开场了。
苏云浅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带着一丝戏谑的弧度。
就凭你们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想装神弄鬼？
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午夜惊魂。
就在王二，准备发出第二声，更难听的鬼叫时。
在京城最高的、那座专门用来处决钦犯的刑台上。
一个被诬告谋反的、忠心耿耿的老将军，在验明正身之后，脖子，被套进了冰冷的绳索里。
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他脚下的木板，被猛地抽开。
巨大的拉力，瞬间，扯断了他的颈骨。
在他那充满了无尽冤屈和滔天恨意的生命，被暴力终结的那一刻。
一股凄厉到极点，充满了不甘、绝望、和无尽怨气的、属于吊死鬼的“哀嚎”声线，
像一道无形的、能刺穿耳膜的声波，瞬间跨越了时空，精准地，灌注到了苏云浅的喉咙里。
一瞬间。
苏云浅的喉咙，像是被一把看不见的、冰冷的刀子，给剖开了。
一股巨大的、不属于她的悲愤，在她胸中，轰然炸开。
她张开了嘴。
然后，她将那股滔天的冤屈，和那属于吊死鬼的、独一无二的声线，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她，发出了声音。
“嗬……啊……啊——”
那，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极其尖锐，极其高亢，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子，在一下一下，刮着所有人的耳膜，刮着所有人的灵魂。
那声音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恐吓。
只有，纯粹的，无尽的，化不开的，悲伤和冤屈。
仿佛，是一个真正的，被困在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的冤魂，在用尽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向这个不公的人世，发出他最绝望的，控诉。
这声“哀嚎”，像一道平地而起的阴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后院。
正在那里，得意洋洋地，准备发出第二声鬼叫的王二，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脸上的得意，变成了茫然。
茫然，又变成了惊疑。
最后，变成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极致的恐惧！
“谁……谁在叫？”他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正在那里，嘿咻嘿咻地，拉着绳子的李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凄厉的“伴奏”，吓得魂飞魄散。
他手一软，那根控制着“白无常”的绳子，差点脱手而出。
“王……王二哥，”他的牙齿，在疯狂地打架，“这……这声音，不……不是你叫的吗？”
“我……我叫你奶奶个腿儿！”王二都快哭了，“我……我的声音，能……能叫得这么惨吗？！”
他们俩，就像两个本来想在坟地里讲鬼故事，结果，却真的，遇见了鬼的，倒霉蛋。
他们俩，彻底，被吓傻了。
而那声凄厉的、充满了无尽冤屈的“哀嚎”，在穿透了他们的耳膜之后，又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扇雕花的木窗，钻进了，苏云华的耳朵里。
苏云华，此刻，正因为白天受辱的事情，在房间里，大发脾气。
她刚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个花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那声不似人声的“哀嚎”，响了起来。
苏云华的动作，猛地一僵。
“谁？”她厉声喝道。
可回答她的，只有那一声，比一声，更凄厉，更绝望的，鬼哭狼嚎。
她心里，有些发毛了。
她壮着胆子，走到了窗前，想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刚刚，走到窗边。
一抬头。
就看见，一张惨白的、巨大的、没有五官的“鬼脸”（那张白布），正悄无声-息地，贴在她的窗户上，随着夜风，一飘，一荡。
而那声能把人活活吓死的“哀嚎”，正是，从这张“鬼脸”的背后，传来的。
视觉上的冲击，和听觉上的恐惧，在这一刻，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苏云华的大脑，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的一声，彻底，断了。
“啊——鬼啊！！！”
一声比刚才那个“冤魂”，还要凄厉，还要绝望，还要充满了恐惧的尖叫，从苏云华的喉咙里，爆发出来，瞬间，划破了整个苏府，那死寂的夜空。
她像是疯了一样，手舞足蹈地，在房间里，乱冲乱撞。
她撞倒了桌子，撞翻了椅子，撞碎了镜子。
最后，在无边的恐惧支配下，她似乎是想找一件“武器”来保护自己。
她的目光，落在了房间里，那个摆着传家宝的，多宝阁上。
她想都没想，就一把，抓起了摆在最上层，那个最贵重的，父亲最心爱的，前朝的，官窑青花瓷瓶。
可她，实在是，被吓得太厉害了。
她的手，抖得，根本，拿不稳任何东西。
“啪啦——”
一声比之前任何声音，都更加清脆，也更加让人心碎的声响，响彻了整个院落。
躲在黑暗中的王二和李西，听着苏云华那声刺破天际的尖叫，和紧接着传来的、那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眼睛里，都充满了，同样的，极致的恐惧和茫然。
完了。
玩脱了。
王二看着李西，嘴唇哆嗦着，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颤抖地问道：
“李……李西……刚才那……那一声，不……不是我叫的，也……也不是你叫的……那……那是谁叫的？
咱……咱们……是不是，真的，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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