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二叔之疑
苏长青那一声雷鸣般的怒吼,让整个院子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请二爷!
这三个字,像三座大山,压在了王氏和苏云华的心头。
苏家二爷,苏长河,是苏长青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竞争对手。
苏长青性如烈火,行事霸道。
而这个苏长河,却恰恰相反。
他永远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温文尔雅的模样,可所有人都知道,在那副谦谦君子的皮囊下,藏着一条最毒,也最会伪装的眼镜蛇。
他最擅长的,就是在你最高兴的时候,给你最沉重的一击。
他最喜欢的,就是看他这个大哥当众出丑。
现在,苏长青,却要亲手将自己最大的把柄,送到这条毒蛇的面前。
王氏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她想阻止,可她看着丈夫那双因为暴怒而通红的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没人再敢多说一句话。
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等待审判的死寂。
时间过得极其缓慢。
终于,在一阵不急不缓的、极其沉稳的脚步声中。
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面容儒雅,嘴角永远挂着一抹温和笑意的中年男人,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下,缓缓地走了进来。
他,就是苏家二爷,苏长河。
“大哥,这么晚了,还急着把小弟叫过来,是府里出了什么大事吗?”
苏长河的声音像春风一样,温和悦耳。
可那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地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和那满地的狼藉。
当他的目光落在苏长青手里那块青白色的碎片上时,他那双含笑的眼睛深处,闪过了一丝一闪即逝的幸灾乐祸的精光。
苏长青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闹市口的小丑。
他把手里的碎片重重地递了过去,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自己看!”
“哦?”苏长河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
他接过碎片,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起来。
他看得,很慢,很认真。
他甚至还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锦帕,将碎片上的灰尘极其专业地擦拭干净。
院子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许久,苏长河才缓缓地抬起头。
他看着自己的大哥,脸上露出了惋惜和同情的表情。
“大哥,节哀。”
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这,的确是件仿品。
而且,是件仿得,出神入化的,高手仿品。”
“从这胎土和釉色来看,应该是五十年前,景德镇的顶级仿古大师吴问天的手笔。
虽说是仿品,但,也足以以假乱真,价值千金了。”
苏长河的这番话,彻底宣判了那个汝窑花瓶的死刑。
也彻底将苏长青那最后一点点的侥幸,给打得魂飞魄散。
苏长青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站不稳。
“不过……”苏长河的话锋忽然一转。
他的目光像两条冰冷的、滑腻的蛇,缓缓地从那堆碎片上移开,最终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苏云浅的身上。
“小弟更好奇的是……”他的嘴角再次勾起了那抹温和的、却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我们苏家这位,一首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三侄女,是如何能有这般连我都要仔细分辨半天才能看出来的惊人眼力的?”
来了。
苏云浅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这个二叔远比王氏和苏云华要难对付一百倍。
他,根本不在乎花瓶的真假。
他在乎的,是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变数”。
就在苏长河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看透的瞬间。
在城里的菜市口。
一个常年靠卖假字画、假古董,骗取钱财的老骗子,因为骗到了一个有权有势的官家子弟头上,被人当场拆穿,扭送到了官府。
在被游街示众,和被无数愤怒的百姓扔菜叶、扔石子的巨大羞辱之中。
那个老骗子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心梗死了。
他的一生都在撒谎。
他最擅长的,就是在无数双质疑的、审视的目光中,保持着绝对的、面不改色的、高深莫测的镇定。
在他那充满了欺骗和羞辱的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一股属于顶级骗子的、无论面对何种压力和盘问,都能保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强大“镇定”心态,像一道无形的、厚重的城墙,瞬间加持在了苏云浅的身上。
一瞬间。
苏云浅心中那因为面对苏长河,而升起的一丝丝紧张和慌乱,被一种绝对的、冰冷的、理智的平静所取代。
她的心跳平稳了。
她的呼吸均匀了。
她的眼神也从刚才的戒备,变成了一种近乎于天真的、纯粹的无辜。
她迎着苏长河那审视的目光,微微地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困惑。
“二叔,您在说什么呀?云浅,听不懂。”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像一团棉花,让苏长河那志在必得的、锐利如刀的质问,一拳打了个空。
“听不懂?”苏长河脸上的笑容不变,可眼底的寒意却更深了,“我的意思是,我的好侄女,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身,连我都自愧不如的鉴宝本事的?”
他的问题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首指核心。
苏云浅的脸上却依旧是一片茫然。
“鉴宝?我不会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那样子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不会?”苏长河冷笑一声,“你方才,对那碎片的分析,引经据典,条条是道。你现在,跟我说,你不会?”
“哦,您是说那个呀。”苏云浅像是终于听懂了,她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羞涩。
“那个,不是我会。是,我以前,在一本很破很破的游记杂谈上,看到过,书上就是这么写的。我……我就是,照着书上说的,瞎蒙的。”
“书?”苏长河的眉头微微一挑,“什么书?”
“我……我不记得名字了。”苏云浅的眼神有些躲闪,像一个被先生提问,却答不上来的笨拙学生,“那本书很旧了,连封面都没有。是,是以前,王夫子送给我的。”
她极其巧妙地,将问题推到了一个己经因为她的“天才”,而对她深信不疑的王夫子身上。
苏长河的目光扫了一眼那个从他进来开始,就一首捧着一支断笔,在旁边如痴如醉的王夫子。
他的心里冷哼了一声。
一个老糊涂罢了。
“是吗?”他的声音依旧温和,“那看来,是我这侄女天赋异禀,过目不忘了。”
他不再追问。
因为他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
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可欺的庶女,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你根本抓不住她任何实质性的把柄。
可他心里的怀疑,却像一颗被埋进土里的种子,不仅没有消失,反而生根发芽了。
这个苏云浅,绝对不简单。
苏长河的脸上再次堆起了那温和的、亲切的笑容。
他转过头,不再看苏云浅,而是看向了他那还处在暴怒和震惊之中的好大哥。
“大哥,看来,咱们苏家是出了一个深藏不露的好宝贝啊。”他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不过,”他的话锋又是一转,脸上露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这花瓶的事,也确实,给我们苏家敲响了警钟啊!这府里的管家下人,怕是,有些,该好好地整治整治了。”
他一边说,一边,像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说起来,也真是巧了。我今天,在查对账目的时候,正好发现,咱们家东边那几个庄子的总账本,好像……不见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苏云浅的身上,那眼神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充满了冰冷的、试探的笑意。
“既然我这三侄女这么会‘找’东西,连花瓶的真假都能一眼看出来。
那不如,就再辛苦一下,帮我们大家,找一找,这本不翼而飞的账本,到底去哪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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