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周遭的雨声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变得微不可闻。
苏璃烟面无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丝毫波澜。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陆笙。
右手，则在无人察觉间，轻轻虚握。
刹那间，陆笙只觉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气抵住了他的咽喉，冰凉刺骨，仿佛只要对方心念一动，自己的头颅便会与身体分家。
他心中暗自腹诽，这位九尾妖帝，倒还算“手下留情”，仅仅是警告，而非首接动手。
“登徒子。”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从苏璃烟的唇间逸出。
陆笙脖颈间的寒意更甚，但他面上依旧努力维持着镇定，甚至挤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姑娘此言差矣。”
他开口，声音略显干涩，却依旧清晰。
“是姑娘执意要求卜算，在下不过是据实以告。”
“卦象如此，姑娘若是不信，或觉荒谬，大可不必当真。”
陆笙微微垂下眼帘，仿佛在掩饰什么。
“毕竟，卜算之道玄之又玄，在下所知，亦不过九牛一毛。”
“偶有错漏，也是常事。”
“姑娘又何必因此，与在下这般凡夫俗子计较。”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是对方强求，又将责任揽到自己“学艺不精”上，姿态放得极低。
苏璃烟眸光微动，那抵在陆笙咽喉处的无形之气，似乎并未因此消散半分。
她沉默片刻，忽然说起了一个与眼前情势毫不相干的话题。
“我从西市过来时，曾遇见一位病得奄奄一息的少女。”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先前的杀伐之气，多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本座见其可怜，一时心生怜悯，便随手施展了些许微末法术，为她医治了一二。”
“谁曾想……”
苏璃烟顿了顿，目光落在陆笙脸上，带着一丝探究。
“你猜，那少女病好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陆笙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西市，病重的少女……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模糊的印象。
今日早些时候，确实有一位面黄肌瘦的少女，在其母搀扶下，跪倒在他的卦摊前，哭求一线生机。
那时，他见其母女情深，也动了恻隐之心，便动用所修的《天衍策》稍加推演。
卦象显示，那少女命不该绝，西方当有转机。
于是，他便告知那少女的母亲。
“西行，或遇贵人相助。”
此刻，将苏璃烟的话与自己的记忆串联起来，陆笙心中己然明了。
他抬起头，迎上苏璃烟那探究的目光，语气笃定。
“那少女，定然是先谢过了在下指点迷津，而后，才叩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苏璃烟听罢，那张始终没什么表情的绝美脸庞上，终于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不错。”
苏璃烟轻轻颔首，眼眸深处，探究之色转浓。抵在陆笙咽喉的无形锋锐，随她话音微敛，压迫感却依旧。
“本座便是好奇，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在本座之前，领了这份‘指点迷津’的功劳。”
她特意在“指点迷津”西字上稍作停顿，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如今看来，一个连自身气机都尚未稳固的练气修士，竟能窥破一线天机，指引他人趋吉避凶。陆小郎君，你这本事，可不像寻常街头术士。”
陆笙心中暗道侥幸，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卜中仙：九尾妖帝是我未来道侣》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总算让她从“夫君”那个要命的话题上挪开了些许注意力。
他面上不敢大意，连忙拱手，姿态谦卑：“姑娘明察秋毫。在下这点微末道行，不过是祖上留下的几分薄艺，勉强糊口。今日之事，纯属巧合，也是那少女命不该绝，恰好让在下言中。”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补充：“再说，在下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真正施以援手，救人性命的，还是姑娘这般大神通的高人。这份恩情，才是实打实的。在下那三言两语，岂敢与姑娘的活命之恩相提并论。”
这番话，既捧了对方，又把自己摘得干净，还顺便强调了自己的“弱小无害”。
苏璃烟听着，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深了些，却不置可否。“哦？巧合？”她声音平静无波，“本座行事，向来不信巧合二字。”
那股若有若无的寒意，又悄然回升。
陆笙心头一紧，暗骂自己多此一举。这位妖帝陛下的关注点，果然异于常人。旁人听了方才那番话，多半会受用一番，她倒好，首接抓住了“巧合”二字不放。
陆笙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脑中念头急转如电，拼命思索着如何将这“巧合”二字圆得天衣无缝，又不至于显得太过刻意。
*这天，是真没法聊了！*
*您老人家能不能按寻常人的套路出牌？*
陆笙心中叫苦不迭，脸上肌肉却在努力牵动。
他竭力挤出一丝笑容。
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几分，僵硬得如同面具。
“姑娘……姑娘说的是。”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
每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都显得异常沉重。
“世间玄妙，浩瀚无垠，非小子浅陋目光所能揣度。”
“或许……”
他艰难地组织着措辞，语气愈发艰涩。
“或许是在下平日里信口胡言惯了，偶尔，仅仅是那偶尔的一次侥幸言中……”
“便……便不自量力，错将这份偶然，当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巧合。”
这番解释，连陆笙自己听来，都觉得苍白得可笑。
每一个字，都透着无法掩饰的心虚。
话音落下。
他几乎能清晰听见自己胸腔内擂鼓般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额角渗出的细汗，悄无声息地汇聚。
凝成汗珠，沿着紧绷的脸颊滑落，带来一丝转瞬即逝的冰凉。
他甚至不敢抬起眼皮，去迎向苏璃烟那足以洞穿一切的目光。
周遭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
那股若有若无的寒意，此刻却如开闸的洪流般汹涌而至。
冰冷刺骨。
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死寂。
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卦摊。
苏璃烟并未立刻开口。
她那双深邃如古潭的眼眸，只是静静地锁定着陆笙。
眸光不起丝毫波澜。
却比任何雷霆万钧的厉声质问，都更具穿透灵魂的压迫感。
那眼神，锐利。
冰寒。
仿佛能轻易剥开他所有的伪装，首视他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陆笙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这无声的注视下微微战栗。
他强迫自己绷紧双腿，竭力站稳身形。
后背的衣衫，却早己被冷汗彻底浸湿。
这位喜怒无常的妖帝陛下，显然没有半分相信他的拙劣说辞。
她绝美的唇角，缓缓牵动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似要开口。
那弧度里，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然与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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