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烟的脸颊上,似乎浮起了一层极淡的薄红,却被她脸上的清冷寒霜死死压住。
她那对雪白的狐耳,却远不如她本人那么沉得住气,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尖端的粉色愈发明显。
这片刻的沉默,在夜色中被无限拉长。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
就在陆笙以为她要真的恼羞成怒动手时,苏璃烟却忽然动了。
她猛地探出手,一把抓住了陆笙的衣袖。
动作快得只带起一阵微风。
“伸手。”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刚才低沉了几分,像是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陆笙沉默地与她对视了片刻,最终还是有些无奈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只是那只手紧紧地握着拳,并未张开。
苏璃烟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头顶那对耳朵很配合地向后压了压,像一只被惹恼的猫。
“张开。”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不容置喙的命令。
明明是只狐狸……
陆笙在心中叹了口气,缓缓松开了五指。
一枚沾染着些许灵光与血迹的铜钱,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苏璃烟的目光落在那枚铜钱上,眼神微微一凝。
她伸出两根纤长的手指,将那枚铜钱捻了起来,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铜钱在她指尖翻转,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她抬眸看向陆笙。
“你留着这枚铜钱,是想用它来对付本座?”
陆笙闻言,连忙摇头。
他此刻虚弱至极,连站着都费力,哪里还有力气去想这些。
更何况,他很清楚,眼前这位神秘的前辈,其实力深不可测,绝非一枚小小的铜钱可以撼动。
“晚辈不敢。”
“这枚铜钱,只是方才情急之下握在手中,忘了收回而己。”
苏璃烟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分辨他话中的真假。
片刻后,她才轻哼一声。
“量你陆小郎君,也没有这个胆子。”
陆笙只能报以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看着她捏着铜钱的手,迟疑地开口。
“那……前辈,这枚铜钱……”
苏璃烟手腕一翻,那枚铜钱便消失不见,被她收了起来。
“到了本座手里,自然就是本座的东西。”
她眼波流转,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怎么,陆小郎君连这一枚铜钱都舍不得?”
陆笙彻底没了脾气。
这枚铜钱并非什么法宝,只是他平日里占卜所用的普通钱币。
只不过天长日久,随他推演天机,渐渐沾染了几分玄妙的灵性罢了。
送给她,倒也算不上什么损失。
“前辈喜欢,便赠予前辈了。”
他认命般地说道。
苏璃烟似乎对他的识趣很是满意,脸上的寒霜稍稍融化了些。
只是那对耳朵,依旧精神抖擞地立着,丝毫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
陆笙叹了口气,不再去看她。
他抬起头,望向夜空。
一轮明月高悬,清辉遍洒。
今夜的月色,确实不错。
夜风吹过廊下,卷起几片落叶。
这短暂的沉默,让气氛从微妙的尴尬,重新落回了死寂。
一个神通广大的妖族前辈,一个灵力耗尽的卜算卦师,就这么一站一靠,相对无言。
终究是陆笙先撑不住。
他的目光从清冷的月轮上挪开,落向不远处空无一物的地面。那里曾是“刘兰芝”最后站立的地方,如今只余下几缕被夜风吹散的黑气。
他胸口仍旧闷痛,声音沙哑地开了口:“方才那人,究竟是……”
话未说完,苏璃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眼波流转,落在陆笙苍白的脸上。
唇角那抹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玩味的讥诮。
连带着她头顶那对雪白的耳朵,都精神地竖了起来,尖端那抹粉色在月光下愈发显眼。
“陆小郎君,”她的声音拖着长调,带着几分慵懒的嘲弄,“你不是号称神机妙算,算无遗策么?”
她往前凑近了半步,清冷的香气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侵入陆笙的鼻息。
“怎么,还要来问本座?”
她的嘲弄如针,刺在陆笙疲惫不堪的神经上。
那股清冷的香气,混杂着一丝说不清的野性,仿佛有生命般钻入他的鼻息,让他本就混沌的头脑愈发沉重。
他本可首接动用识海中的卜算系统,那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是绝对不会出错的捷径。
可不知为何,看着她那双略带讥诮的狐狸眼,以及那对依旧不肯收起的、精神抖擞的耳朵,陆笙心中却涌起一股不合时宜的执拗。
这就像是对他的考校。
他索性垂下眼帘,将外界的一切隔绝。
霎时间,庭院、夜风、月色,连同眼前这位气息迫人的前辈,都尽数褪去。
他的心神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在这里,因果化作了可以被感知的丝线。
《天衍策》悄然运转。
几道黯淡的光影在虚无中浮现,那是属于过去的片段,是早己落定的尘埃。
一桩数年前的旧案:贾府小姐贾翠翠的遗物失窃……
一个行色匆匆的赶考书生:杜元,曾借宿贾府听竹轩……
一段本不为人知的风月:人鬼殊途,贾翠翠与杜元的短暂相恋……
最后,是一道崭新的,带着血腥气的因果:刘兰芝入青石城,寻访失踪的丈夫杜元……
一条条线索,一个个名字,在他脑海中自行串联、纠缠,最终勾勒出了一张横跨数年,充满了怨念与贪婪的……称不上如何大、如何复杂,同时充满巧合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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