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烟觉得陆笙在说谎。
她审视着陆笙，试图从他那张苍白却清明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轻浮或算计。
然而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刚才所说的卦象，确确实实。
“你那阵法，叫什么名字？”
苏璃烟终究是先开了口，将话题生硬地拉回了正轨。
陆笙的视线从她那双微微竖起的狐耳上掠过，垂下眼帘。
“由功法推演所得，晚辈并未为其命名。”
苏璃烟那对雪白的耳朵，不自觉地又动了动。
功法推演？
什么样的功法，能让一个区区炼气境，推演出如此精妙的阵法？
一种近乎本能的好奇心，在她心底疯狂滋长，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但她终究是九尾妖帝。
向一个人类小辈讨要功法观看，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陆笙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却也没有要分享的意思。
功法是安身立命之本，何况这《天衍策》乃是他最大的秘密，怎能轻易示人。
苏璃烟若是想要阵法，他自然可以主动给，只是功法一事……
两人之间，再度陷入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空气仿佛凝固了。
“你好生歇着吧。”
似乎是觉得再待下去也问不出什么，苏璃烟冷哼一声，转身欲走，言语间恢复了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
“前辈。”
陆笙忽然开口。
苏璃烟的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明日……还来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如果来的话，又会是哪般样貌？”
苏璃烟缓缓转过身，那双魅惑的狐狸眼危险地眯了起来，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怎么，陆小郎君，莫非是喜欢上了本座这副皮囊？”
陆笙沉默了片刻，迎着她那迫人的目光，只是摇了摇头，回答道：
“前辈之前以沈姑娘的面貌示人，于她名声有碍，终究是有些不妥。”
他顿了顿。
“另外……”
苏璃烟眼中的讥诮瞬间凝固，被一丝不耐与恼怒取代，咬着牙问道。
“另外什么？”
陆笙的目光落在她空着的双手上，语气诚恳。
“前辈记得把沈姑娘的篮子还回去。”
他似乎担心对方嫌麻烦，还体贴地补充了一句。
“若是前辈不得空，晚辈……可以代劳。”
苏璃烟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她怒极反笑，笑意却没有一丝温度，反而让屋子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不必了。”
她一字一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本座，会亲自送去。”
话音未落，她猛地一甩袖，转身便走，背影决绝，带着一股压抑的怒气。
只是在踏出房门的前一刻，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陆笙苍白的面容，指尖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一道无人察觉的清风，悄然在屋中卷过。
随着那道华丽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陆笙紧绷的身体才终于一松，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没有立刻躺下休息，而是盘膝坐回了床榻上，开始打坐调息。
先前强行催动阵法，心神与灵力都己近乎枯竭。
然而，功法刚刚运转，他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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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想起苏璃烟临走前“不经意间”送来的一缕清风。
他不由得轻笑出声。
陆笙轻吐一口浊气，继续调息。
虽然并未受伤，但是操纵这般阵法，所消耗的灵力依旧让陆笙觉得经脉依旧在隐隐作痛。
……
……
天色刚亮，晨雾尚未散尽，青石城的巷弄里还带着几分凉意。
苏璃烟站在一扇半旧的木门前，手里提着那个竹篮。
一想到她是为了那陆笙跑腿，她便有些不喜。
＜(｀^′)＞
她抬手，叩响了门环。
“吱呀——”
门开了，走出来的是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正是沈清秋的母亲。
她看到门口站着一位气质卓绝的女子，愣了一下，视线随之落到了女子手中的竹篮上。
“这是……清秋的篮子？”沈母认了出来，有些意外。
苏璃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把篮子递过去。
“受人之托。”
她言简意赅，只想赶快了结这桩荒唐事。
沈母接过篮子，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这篮子是女儿送去给陆先生的，怎么会是眼前这位陌生的姑娘送回来？
她上下打量着苏璃烟，见她容貌气度皆非凡品，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真是古怪，这般人物见过一次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于是她心中更是好奇。
“敢问姑娘是……”沈母试探着开口，“您与陆先生是？”
苏璃烟的动作僵住了。
与陆笙是何关系？
仇人？不像。
贵人？他倒敢想。
债主？好像也不对。
她那双狐狸眼里的冷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可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闲来无事观察那小子，结果反被将了一军吧？
她这一沉默，落在沈母眼中，就成了另一番意味。
妇人看着眼前女子那绝美的容颜，和那份不知所措的“矜持”，心中顿时了然，轻轻叹了口气。
她本还想着，陆先生是天上降下来的大好人，若是女儿能与他结成良缘，该是多大的福分。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也是，陆先生那般人物，身边有这样一位仙子般的姑娘，再正常不过。
倒是可惜了。
沈母眼中的探究化作了温和的笑意，语气也变得亲近起来。
“原来是这样，姑娘不必害羞。陆先生是个难得的好人，你们两人倒是般配。”
“般配”二字，让苏璃烟愣了愣。
她倒是明白眼前的凡人误会了什么。
只不过她懒得与这人做解释。
她可还记得眼前这人，当时分明是自己救了她的女儿，结果她第一个谢的人竟然是陆笙。
哼！＜(｀^′)＞
“东西送到，告辞。”
她几乎是把那几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等沈母再说什么，便猛地转过身，步履飞快地消失在了巷口。
沈母提着篮子，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还以为是自己说中了对方的心事，让人不好意思了，不由得又笑了笑。
“真是个脸皮薄的好姑娘。”
只是不消片刻，她却又只觉得一阵恍惚。
“那姑娘……什么样子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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