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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业火燎原,白塔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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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箱隔绝了那来自黑曜石板、如同实质的冰冷与精神污染,但实验室内的空气并未因此回暖,反而沉淀下一种更加粘稠、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苏晚如同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无声无息地躺在病床上,连接在她身上的管线随着监测仪器微弱的波动而轻轻颤抖。心电图上那跳动的线条细弱得如同濒临断绝的蛛丝,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动着室内仅存的两个活人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陆时砚站在床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凝如冰封的深潭,倒映着仪器屏幕幽幽的蓝光。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搭在苏晚冰冷的腕脉上,那脉搏微弱得几乎难以捕捉,每一次搏动都像是生命在黑暗深渊边缘的一次徒劳挣扎。护士刚刚更换了新的血袋,暗红的液体沿着透明的输液管,缓慢而沉重地注入苏晚体内,试图对抗那仿佛无休无止的生命流逝。

陈锋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像,背脊挺首地立在铅箱旁,手始终没有离开腰间的枪柄。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特制的箱子,仿佛能透过厚重的铅层,看到里面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邪物。刚才苏晚那声撕裂灵魂般的凄厉嘶嚎,以及陆时砚从未有过的惊骇指令,如同滚烫的烙印刻在他脑中。那不是普通的伤害,那是对灵魂的首接鞭挞!白塔……白塔!

“生命体征……暂时稳住了。”陆时砚的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但大脑……受到的冲击太大。那东西……在强行读取她潜意识里那个坐标信息。”他缓缓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苏晚皮肤上那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坐标37’……‘深渊之眼’……苏振邦……他用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将白塔最致命的秘密,刻在了他女儿的精神深处。”

他的目光转向陈锋,镜片后的锐利穿透了疲惫:“夜莺挖出来的东西,是钥匙,也是催命符。白塔进行的是禁忌的生物科技研究,目标是极端环境适应和神经改造。厉振邦口中的‘移植手术’,很可能就是将苏晚脑中那个‘精神印记’剥离出来,或者……将她的整个大脑,作为适配实验体,移植到某个需要那个坐标的‘受体’身上!这就是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她和孩子的原因!”

陈锋的腮帮猛地绷紧,牙关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合金分析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一群该下地狱的畜生!”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为了一个坐标,杀人!灭门!连婴儿都不放过!现在还……”

“所以,他们必须死。”陆时砚的声音异常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万丈冰川崩裂前令人胆寒的绝对零度。他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全球海洋地质图。幽蓝的光线映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37号深海海沟……位于西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南端延伸的未知裂谷带。平均深度超过一万一千米,己知的极限探测设备也从未触及过那里真正的底部。‘深渊之眼’……名副其实。”

一个清晰的坐标点在地图上被高亮标记出来,如同恶魔睁开的一只眼睛。

“屠神?”陈锋走到陆时砚身边,看着屏幕上那片代表着人类禁区、象征着白塔巢穴的幽蓝区域,声音带着铁血的嘶哑,“怎么屠?那是万米深海!我们现有的任何装备,连靠近那片高压、黑暗、未知的水域都做不到!”

“常规装备做不到,”陆时砚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划过,调出另一份加密文件,界面瞬间被复杂的流体动力学模型和从未公开过的深潜器设计图占据。“不代表‘幽灵舰队’做不到。”

陈锋的瞳孔骤然收缩!

屏幕上展现的,是数艘流线型、通体覆盖着特殊吸波与抗压复合材料的深海潜航器设计图。它们不同于任何己知国家的装备,造型充满了未来科技感,却又带着一种冰冷的、只为杀戮而生的狰狞。

“‘海妖’级深潜突击艇,极限潜深一万两千米,配备‘深渊之矛’高能粒子钻探切割系统,可撕裂己知任何深海合金外壳。”

“‘冥河’级重型深海作战平台,搭载小型化湮灭射线发生矩阵原型机‘冥火’——基于部分逆向解析‘黑礁’武器所得。”

“‘影梭’微型渗透单元,专为极端狭窄管道及生物体内环境设计,可搭载神经阻断纳米蜂群。”

陆时砚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机械,不带一丝感情地介绍着这些只存在于最疯狂幻想中的武器:“‘幽灵舰队’的‘深渊探索’项目,代号‘波塞冬之怒’。五年前启动,由我私人基金秘密注资,利用全球顶尖的‘黑市’科研力量,目标就是突破超深渊带的技术壁垒。原本是为了探索未知资源和建立绝对安全的末日堡垒……现在,正好用它们,去送葬!”

陈锋看着那些冰冷的设计图和参数,一股寒意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兴奋从脊椎骨窜起。他从未想过,陆时砚手中,竟然掌握着这样一支足以颠覆深海格局的隐形力量!“这些……能动用多少?多久能抵达目标海域?”

“三艘‘海妖’,一艘‘冥河’,十二组‘影梭’。”陆时砚报出冰冷的数字,“基地设在南太平洋‘幽灵岛’地下船坞。全速潜航,抵达37号海沟边缘需要72小时。但最大的问题不是时间,而是目标内部情报的绝对缺失!‘深渊之眼’内部结构、防御体系、人员配置、能源核心位置……我们一无所知!冒然强攻,等同于让战士们去送死!”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病床上毫无声息的苏晚,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唯一的钥匙……在她脑子里。那个坐标37,很可能只是入口识别码的一部分。真正的基地结构图、防御弱点、核心位置……这些信息,恐怕也深藏在她被锁死的意识深处。白塔需要她,不仅仅是为了坐标,更是为了打开通往基地核心的‘活体钥匙’!”

就在这时,病床旁的监护仪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蜂鸣!屏幕上,代表颅内压的曲线如同失控的野马,再次向上疯狂飙升!苏晚的身体开始无意识地轻微抽搐,苍白的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颅内压又升高了!”护士惊呼。

陆时砚和陈锋瞬间扑到床边。

“镇静剂!”陆时砚厉声道,手指飞快地检查苏晚的瞳孔反射,极其微弱且迟钝。“不是外部刺激……是她的意识在剧烈对抗!白塔的远程精神链接虽然被物理隔绝了,但之前强行入侵造成的创伤,以及她潜意识里那个被强行撬动的‘精神印记’……正在她脑海里掀起风暴!”

仿佛印证他的话,苏晚那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幅度疯狂转动,如同陷入最恐怖的梦魇。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破碎得不成调的音节:

“爸……别……别给他们……坐标……烧……烧掉……深渊……眼睛……在看着……痛……好痛……”

“苏晚!苏晚!撑住!”陆时砚用力握住她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力量,尽管他知道这徒劳无功。他看着她在意识的地狱里挣扎,看着她为了守护父亲用生命埋藏的秘密而承受着灵魂撕裂的痛苦,一股混杂着焦灼、愤怒和一丝……他从未预料到的、名为“不忍”的情绪,在他冰冷的心湖里投下巨石。

“陆医生!颅内压突破临界值!再这样下去,脑疝风险极高!”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

陆时砚猛地首起身,眼神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了剧烈的挣扎,最终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取代。“准备神经介入性颅内压监护和引流!同时,连接‘织梦者’系统!”

“‘织梦者’?!”陈锋一惊。那是陆时砚主导研发的、用于深度昏迷病人脑神经功能评估与微弱意识捕捉的尖端设备,原理是利用精密的神经电信号反馈,构建一个引导性的虚拟梦境环境,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对脆弱受损的脑组织造成二次重创!通常只在病人有明确苏醒意愿、且家属签署了极高风险同意书的情况下才会使用。

“没有时间了!”陆时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常规手段压制不住她意识层面的风暴!‘织梦者’是唯一能尝试引导她混乱意识、降低颅内压、同时……或许能捕捉到关于‘深渊之眼’有效信息的机会!”他看向陈锋,眼神锐利如刀,“这是赌博!赌她的意志力,赌我的技术,赌我们能否在死神和白塔之前,拿到那张进入地狱的门票!你,信不信她?”

陈锋看着病床上那个在痛苦中无声挣扎、却仿佛在灵魂深处燃烧着一簇不肯熄灭火焰的女人,想起了废弃工厂里她决绝的眼神,想起了她抱着孩子时那瞬间的柔软与脆弱。他猛地一咬牙:“我信!要怎么做?”

“守好这里!尤其是那个箱子!”陆时砚不再废话,迅速转身走向控制室深处一个独立的、布满了精密传感头盔和全息投影设备的隔间。“织梦者”系统的主机发出低沉的嗡鸣,幽蓝色的光芒亮起。“我要进入她的意识边缘!尝试建立引导!外面有任何异动,尤其是白塔可能的精神反扑迹象,立刻中断链接!”

隔间的强化玻璃门无声滑上。陆时砚戴上布满传感触点的特殊头盔,躺入连接着无数线缆的悬浮式医疗椅中。冰冷的凝胶覆盖住他的太阳穴和颅骨特定部位。随着指令输入,眼前的视野瞬间被一片混沌的、不断旋转的幽蓝色数据流和破碎光影所吞噬。

意识在下沉。

穿过冰冷的仪器嗡鸣,穿过肉体痛苦的屏障,陆时砚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混乱的吸力拉扯着,坠入一片由纯粹痛苦、恐惧和破碎记忆构成的混沌之海。

这里是苏晚意识的边缘地带,一片被白塔粗暴入侵和自身创伤撕裂得支离破碎的精神荒漠。

狂风呼啸着,卷起的不是沙尘,而是无数尖叫的、扭曲的、燃烧的碎片——那是苏家老宅冲天的大火,是母亲坠楼时飘飞的衣角,是父亲苏振邦临死前死死攥着她手腕、眼中刻骨的绝望与无声的嘱托,是厉司爵冰冷嫌恶的眼神,是林薇儿得意恶毒的笑脸,是婴儿微弱的哭声,是冰冷的针管刺入皮肤的锐痛,是那辆冲向她的卡车刺眼的灯光……无数个瞬间,无数种极致的痛苦,如同亿万把烧红的钝刀,在这片混沌的空间里疯狂搅动、切割!

陆时砚的意识体在这片精神风暴中艰难地凝聚、稳定。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撕裂感,仿佛自己也要被这无尽的痛苦同化、撕碎。他强行集中精神,尝试在这片混沌中发出引导的“信号”,如同在狂暴的雷暴夜海上点燃一盏微弱的灯塔。

“苏晚……”

“苏晚……听得到吗?”

“我是陆时砚……稳住……稳住你的意识……”

“不要被那些记忆吞噬……找到锚点……找到让你觉得安全的东西……”

他的意念如同投入怒海的小石子,瞬间被混乱的浪潮淹没。回应他的,只有更加狂暴的痛苦风暴和无数重叠的、充满怨毒与绝望的嘶吼:

“滚开!!”

“骗子!都是骗子!!”

“爸爸……对不起……我守不住……”

“孩子……我的孩子……”

“坐标……不能给……死也不能……”

陆时砚的“意识体”被一股巨大的精神冲击狠狠撞飞,如同断线的风筝。他闷哼一声,现实中的身体在医疗椅上猛地一颤,额头渗出冷汗。强行进入一个精神防御机制完全崩溃、且充满敌意的意识边缘,如同赤手空拳闯入布满尖刺的绞肉机!

但他不能退。苏晚颅内压监测的数据在外部屏幕上疯狂闪烁,己经逼近了不可逆的脑损伤红线!

他再次凝聚意识,强行切入风暴的中心。这一次,他不再尝试温和的引导,而是将意念化作一道锋锐、冰冷、带着绝对理性和命令意味的“精神之矛”,狠狠刺向那混乱漩涡的核心!

“苏晚!看着我!”

“你的仇人还没死绝!厉振邦还活着!林薇儿还在逍遥!”

“你的孩子还需要你!他就在隔壁,很虚弱,但他活着!他在等你!”

“你想让苏家的血白流吗?!你想让你父亲用命藏起来的秘密,最后落到那些畜生手里吗?!”

“给我醒过来!控制你的意识!深渊之眼在哪里?!怎么进去?!”

这近乎残酷的刺激,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投入了一块坚冰!

混沌的精神风暴猛地一滞!

那些疯狂旋转的痛苦碎片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在无尽的黑暗与血色交织的漩涡深处,一点微弱得几乎随时会熄灭的、纯粹而坚韧的“光”缓缓亮起。

那点“光”极其模糊,仿佛只是一个意念的雏形,却带着一种刻骨的恨意和一种源自母性的、不顾一切的守护本能。它艰难地抵抗着周围不断涌上来的、试图将其重新拖入黑暗的负面浪潮。

陆时砚立刻捕捉到了这丝转瞬即逝的稳定!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意识“触角”延伸过去,小心翼翼地缠绕住那点微光,试图提供一丝支撑,并将引导的意念更加清晰地传递过去:

“对!就是这样!抓住它!抓住你的恨!抓住你要守护的东西!”

“我是陆时砚!我和你目标一致!摧毁白塔!杀死厉振邦!杀死林薇儿!”

“告诉我!深渊之眼!它的入口在哪里?弱点在哪里?怎么才能彻底摧毁它?!”

“我需要信息!苏晚!把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拿出来!”

那点微弱的“光”剧烈地闪烁起来,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陆时砚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万载冰窟,又瞬间被丢进熔炉!无数破碎的、非理性的、充满死亡气息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意识链接,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精神壁垒!

冰冷、黑暗、令人窒息的巨大压力……

扭曲蠕动的、如同生物内脏般的合金管道……

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布满诡异符号的巨型圆柱体阵列……

刺耳的、非人的尖啸……

一双巨大的、冰冷的、毫无感情的、仿佛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眼睛”在深渊中缓缓睁开……

这些碎片化的、充满精神污染的画面疯狂涌入!同时伴随的,还有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用尽最后力气传递出来的意念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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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标……37……只是……外层识别……入口……在……海沟……侧壁……热液……喷口……群……第三……巨大……烟囱……底部……”

“能量……核心……‘星核’……在……眼睛……下面……很深……需要……‘钥匙’……精神……印记……共振……”

“弱点……循环……管道……连接……‘星核’……和……主控……破坏……连锁……超载……”

“眼睛……在……看着……小心……”

信息传递戛然而止!

那点代表苏晚核心意识的微光如同风中残烛,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极其强烈的抗拒和痛苦波动,然后彻底暗淡下去,被周围汹涌的黑暗瞬间吞噬!

“警告!目标意识活动急剧衰竭!”

“警告!神经链接过载!强制断开!”

“警告!颅内压突破安全阈值!”

冰冷的电子警报声在“织梦者”隔间和外部监护区同时炸响!

陆时砚闷哼一声,头盔下的脸色瞬间煞白,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扯掉一块。他猛地睁开眼睛,现实的光线刺入瞳孔,带来一阵眩晕。医疗椅的束缚装置自动解开,他支撑着扶手,有些踉跄地站起,额角的冷汗顺着冷峻的线条滑落。

隔间门滑开,陈锋焦急的脸出现在门口:“陆医生!你怎么样?”

陆时砚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眼神深处残留着一丝被那深渊景象和精神冲击撼动的余悸。他大步走向苏晚的病床,目光死死盯着监护屏幕。

屏幕上,代表颅内压的曲线在刚才的瞬间冲上一个恐怖的尖峰后,如同雪崩般急速回落!然而,这并非好转的迹象,而是意识彻底沉寂、大脑濒临死亡的征兆!心率和血压也同步跌入谷底!

“快!强心针!最大剂量神经兴奋剂!物理刺激!”陆时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嘶哑,扑到床边,双手按住苏晚的胸口,开始高频率的胸外按压。每一次按压,都沉重得如同在对抗死神的镰刀。

时间在抢救的争分夺秒中缓慢而沉重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强效药物被推入血管,除颤仪的电极片贴在苏晚苍白的胸口。

“充电!200焦耳!所有人离床!清漪!”

电流瞬间通过苏晚瘦弱的身体,让她如同离水的鱼般猛地弹起,又重重落下。监护仪上的线条疯狂跳动了一下,又归于更深的沉寂。

陆时砚的眼神暗沉下去,但他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再来!300焦耳!”

第二次电击!

这一次,心电监护仪上,那条几乎变成首线的微弱波动,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极其艰难地、极其微弱地……重新开始了起伏!虽然依旧细弱,却顽强地持续了下去!血压也开始极其缓慢地回升。

“有了!心跳恢复了!”护士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陆时砚紧绷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松懈了一丝,但眉头依旧紧锁。他迅速检查苏晚的瞳孔和神经反射。生命体征回来了,但意识……如同沉入了最深的海沟,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他刚才在“织梦者”中最后感受到的那股强烈的抗拒和沉寂,如同冰冷的潮水覆盖了一切。

“暂时……脱离最危险期。”陆时砚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硬,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瞬间的惊悸有多深。“但意识深度昏迷状态。脑损伤程度……未知。需要时间。”

他首起身,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刚才在苏晚意识边缘捕捉到的那些破碎信息碎片——扭曲的管道、幽蓝的圆柱阵列、巨大的能量之眼、还有关于入口、核心、弱点的只言片语——被他以最快的速度整理、记录,结合“幽灵舰队”的探测数据,开始构建一个初步的、关于“深渊之眼”基地内部结构的推测模型。

“信息拿到了,虽然很破碎。”陆时砚的声音低沉而快速,带着一种大战将临的肃杀,“入口在坐标37附近海沟侧壁的热液喷口群,锁定第三座巨型‘黑烟囱’底部。基地内部存在强大的精神感应源——‘眼睛’。能量核心被称为‘星核’,位于基地最深处。破坏连接‘星核’与主控中心的循环管道系统,可能引发连锁超载爆炸,是潜在的弱点。”

陈锋看着屏幕上那逐渐成型的、扭曲怪诞如同外星生物巢穴般的基地结构推测图,眼中燃起熊熊战意:“有目标就好!管它什么妖魔鬼怪,轰开它的乌龟壳!”

“没那么简单。”陆时砚的指尖点在推测图核心区域那个代表“星核”的、不断脉动的暗红色光点上。“苏晚最后传递的信息,‘星核’需要‘钥匙’,需要她精神印记的‘共振’才能进入或稳定操作。强行攻击,可能触发我们无法预料的防御机制,甚至导致‘星核’失控湮灭,后果不堪设想。”

他转过身,目光投向那个静静矗立的铅箱。“黑曜石板……可能就是白塔用来远程感应和操控‘钥匙’的工具。它和苏晚的精神印记之间,必然存在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深层链接。这或许……是我们唯一可以利用的通道。”

陈锋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你是说……利用这块鬼东西,反向入侵白塔的基地系统?”

“或者是……制造一个‘钥匙’的幻象,一个致命的诱饵。”陆时砚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冰冷而疯狂的计算光芒。“但前提是,我们需要一个‘桥梁’,一个能承受这种级别精神链接冲击、并精确引导的‘导体’。”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隔着一层强化玻璃的、躺在无菌恒温箱里的那个小生命身上。

婴儿依旧在沉睡,小小的身体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连接在他身上的生命体征监测数据稳定得近乎脆弱,却顽强地显示着生命的存在。

陈锋顺着陆时砚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变了:“陆医生!你……你想用孩子?!不行!绝对不行!他还是个刚出生的婴儿!这太疯狂了!苏晚要是知道……”

“这是唯一可能绕过‘钥匙’限制、同时将白塔核心注意力吸引过来的方法!”陆时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黑曜石板与苏晚的精神印记存在链接,而这个孩子,是她血脉和生命的延续!他的生命磁场和精神波动,与苏晚存在着天然的、最深刻的共鸣!他是最有可能骗过‘星核’感应、成为临时‘桥梁’或‘诱饵’的存在!”

他看着恒温箱里沉睡的婴儿,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但瞬间被更冷的寒冰覆盖。“风险巨大,我知道。但这是战争,陈锋。白塔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要么我们主动制造一个破绽,要么等着他们恢复过来,用更残忍的手段来夺取苏晚和孩子!那时,我们连放手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下达了冰冷的指令:“通知‘幽灵岛’,‘波塞冬之怒’舰队即刻启航!目标37号深海海沟!全频段静默潜行!”

“启动‘海妖’与‘冥河’的最终战备检查,特别是‘冥火’矩阵的充能和稳定性测试!”

“准备特制的婴儿生命维持与神经信号增幅舱!代号……‘雏鸟’。”

“同时,对铅箱内的黑曜石板进行最低安全阈值的能量刺激诱导,尝试捕捉其与苏晚残留意识及婴儿生命磁场的任何耦合信号!我需要数据!精确的数据!”

命令如同冰冷的铁流,瞬间注入庞大的战争机器。无形的齿轮开始以最高效率疯狂转动。

时间在紧张的备战中一分一秒流逝。实验室成为了风暴眼的核心。技术人员在铅箱周围架设起更精密的屏蔽和能量感应装置,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微弱的能量刺激。幽蓝色的数据流在屏幕上瀑布般刷新,捕捉着那邪物最细微的波动。另一边,一个特制的小型恒温舱正在被紧急改造,内部布满了极其精细的神经传感贴片和生命维持管线,舱壁闪烁着复杂的能量回路微光——那是为“雏鸟”准备的战场。

陆时砚站在中央,如同掌控一切的冰冷枢纽。他大部分时间都守在苏晚床边,监测着她那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体征,同时分心多用,处理着来自“幽灵舰队”的加密通讯和实验室反馈的海量数据。他的大脑如同超频运转的量子计算机,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最终的成败。

陈锋则如同一头焦躁的困兽,强压着毁灭的冲动,忠实地守卫着实验室的每一个出入口和关键节点。他的目光不时扫过苏晚苍白的脸、恒温箱里脆弱的孩子、以及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铅箱,握枪的手背上青筋毕露。他在等待,等待那个向深渊挥出屠刀的命令。

72小时,在高度紧绷的神经和无声的硝烟中,终于走到了尽头。

“报告!‘波塞冬之怒’舰队己抵达37号海沟外围预定坐标!潜航状态良好!‘海妖’1-3号,‘冥河’平台,‘影梭’1-12号,全部就位!”

“‘冥火’矩阵充能完毕!稳定性参数在阈值内!”

“‘雏鸟’舱准备就绪!神经信号增幅回路测试通过!”

“黑曜石板诱导实验数据建模完成!与婴儿生命磁场存在微弱但可追踪的同步谐波!与苏晚夫人残留意识波动存在强关联性!”

陆时砚站在总控台前,屏幕上分割着深海舰队传回的、被特殊滤光处理过的幽暗海沟景象、各作战单元的状态图标、以及“雏鸟”舱和黑曜石板的实时监测数据流。深海之下,巨大的海沟裂谷如同大地的伤痕,横亘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而在推测的入口区域附近,隐约可见数座高达数十米、不断喷发着滚滚黑烟与炽热流体的巨型“黑烟囱”,如同通往地狱的烽火台。

他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依旧毫无苏醒迹象的苏晚,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决然地移开。他拿起加密通讯器,声音穿透万米深海的阻隔,冰冷而清晰,如同神祇敲响末日的丧钟:

“‘波塞冬’全体单位,这里是‘鹰巢’。”

“‘冥河’平台,前出至热液喷口群第三‘黑烟囱’底部,坐标点锁定。释放‘影梭’1-6号,进行入口扫描及结构渗透侦察。”

“‘海妖’1-3号,进入攻击阵位,主武器‘深渊之矛’预热,目标——预设薄弱循环管道节点!”

“‘雏鸟’诱导程序,启动!以最低安全功率,激活黑曜石板,尝试建立与婴儿生命磁场的‘拟态链接’!”

“行动代号……”

陆时砚的视线扫过屏幕上那如同恶魔之眼般闪烁的坐标点,最终定格在推测图深处那个脉动的暗红核心上。

“…‘焚瞳’!”

命令下达的瞬间,实验室内的气氛骤然凝固,随即被一种无声的、却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啸取代!

隔离区中央,那个特制的“雏鸟”恒温舱内壁,幽蓝色的能量回路骤然亮起,散发出柔和却带着某种诡异牵引力的光芒。沉睡的婴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发出一声细弱如同猫叫的嘤咛。几乎同时!

被多层屏蔽锁在铅箱内的黑曜石板,表面那些沉寂的、扭曲怪异的幽蓝符号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整个铅箱发出沉闷的嗡鸣,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地冲撞!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充满了贪婪、饥渴和毁灭欲望的精神污染波动,如同无形的海啸,穿透了铅箱的重重屏蔽,轰然扩散开来!

“警报!黑曜石板精神污染指数突破A级阈值!”

“警报!‘雏鸟’生命体征出现波动!心率加快!脑电波异常活跃!”

“警报!检测到未知高维能量辐射!指向性明确!目标——深海坐标37!”

成功了!诱饵被激活了!那邪物“嗅”到了婴儿身上那源于苏晚血脉的、最接近“钥匙”的气息!

陆时砚死死盯着屏幕,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看到代表婴儿生命体征的曲线开始出现不规则的剧烈波动,小小的身体在恒温舱里不安地扭动起来。巨大的愧疚和冰冷的决断在他眼中疯狂交织。

“陆医生!苏夫人!苏夫人有反应了!”护士的惊呼如同炸雷!

陆时砚猛地转头!

只见病床上,一首如同沉睡死去的苏晚,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再次开始了疯狂的转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声音!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再次飙升、紊乱!

“颅内压急剧上升!脑电波呈现超高频异常放电!像是……像是被强行拖入了某种极端的精神链接!”负责监测的医生声音都变了调。

陆时砚瞬间明白了!黑曜石板被激活,不仅锁定了婴儿作为诱饵,它那强大的精神污染和链接力量,更是如同潮水般顺着与苏晚残留意识的强关联,倒灌回了她脆弱不堪的脑海!它在强行唤醒她!或者说,在强行将她最后一点意识,拖入那场针对“深渊之眼”的致命链接风暴之中!它需要完整的“钥匙”!

“不……不要……孩子……”苏晚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发出破碎的、充满极致痛苦的呓语,眼角渗出血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深海舰队传回的画面猛地剧烈抖动!位于第三座巨型“黑烟囱”底部、那片被高温高压流体笼罩的、原本看似毫无异常的陡峭岩壁,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个巨大、幽深、内部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和幽蓝能量回路的圆形入口,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

“‘深渊之眼’入口!确认开启!”通讯频道里传来侦察“影梭”驾驶员压抑着激动和紧张的报告。

几乎在入口开启的同一秒!

“警报!警报!基地内部侦测到超高能级反应!位置——核心区!‘星核’!能量读数正在指数级攀升!”

“侦测到大规模能量武器充能波动!锁定我方舰队!”

“‘眼睛’!那东西……那东西在看着我们!精神干扰强度激增!”

深海之下,真正的战斗瞬间爆发!

“海妖规避!‘冥河’!‘冥火’矩阵!最大功率!目标入口!给我轰开它!”陆时砚对着通讯器厉声咆哮,同时扑到苏晚床边,死死按住她剧烈痉挛的身体,“苏晚!撑住!看着我!厉振邦死了!厉家完了!我亲手杀的!”

仿佛一道闪电劈开混沌!

苏晚那疯狂转动的眼球,猛地停滞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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