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血痕彩虹刚在小姑娘指尖散开，归墟的星轨突然剧烈震颤，像是有巨物在星轨之下苏醒。阿鸾低头望向镜渊，只见原本平稳旋转的黑白珠竟浮起密密麻麻的裂纹，裂纹深处渗出银灰色的粉末，落在星轨上，竟让坚硬的星石像酥饼般碎裂。
“是‘归元粉’！”陆昭雪的声音发颤，承影剑的光芒忽明忽暗，“传说中能让万物回归‘初始尘埃’的东西，连星轨的根基都能化掉！”
夜澜挥枪去挡那些粉末，枪尖却被蚀出细密的小孔。他盯着粉末来源，脸色骤变：“是从黑白珠的裂纹里渗出来的——它在‘自毁’！”
星幕上，人间也起了异动。刚才被血痕唤醒的人们，身上开始飘落同样的银灰粉末。老母亲抱着孩子的手渐渐透明，书生笔下的花叶慢慢消散，老兵描实的“家”字化作齑粉——那些“活过的痕迹”正在被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它不想被‘牵挂’困住了！”阿鸾突然明白，黑白珠经历了妄念、无记、断忆的折腾，竟觉得“存在本身就是负担”，想化作最原始的尘埃，彻底解脱。
凤凰尸体发出焦急的嘶鸣，用翅膀护住阿鸾，却被粉末蚀得羽毛纷飞。阿鸾看着那些飘落的羽毛，突然想起奶奶下葬时，自己偷偷埋进去的那片凤凰羽毛——多年后挖开，羽毛虽朽，却在泥土里留下了淡淡的金痕。
“就算化作尘埃，也会留下‘曾存在’的印记！”阿鸾嘶吼着冲向黑白珠，陨星枪与承影剑交叉成盾，将自己的血滴在枪尖上。血珠落下的瞬间，星轨上那些碎裂的星石突然泛起红光，竟顺着血迹重新凝聚。
星幕上，人间的粉末突然停住了。老母亲透明的手心里，浮出孩子幼年时咬出的牙印；书生消散的笔尖下，砚台凹槽里的墨渍突然鲜活；老兵消失的伤疤处，旧衣上的血渍晕开成朵红梅——这些“印记的印记”，比本体更顽固。
“你看！”阿鸾的血顺着枪身注入黑白珠，“你碎了，会变成归墟的星尘；星尘落进人间，会变成花的根、草的芽；花草被人摘下，会变成发间的簪、案头的瓶——你永远在‘变’，却从未‘消失’！”
黑白珠的裂纹里，突然浮出无数画面：最初的混沌中，它是颗不起眼的石子；后来被江陨星发现，刻上了平衡的法则；再后来，夜澜的星力、陆昭雪的雷纹、阿鸾的凤凰……一层层叠加，早己不是最初的模样。
“存在不是负担，是‘叠加的故事’啊。”夜澜的声音带着叹息，星力顺着阿鸾的血迹注入，“就像这陨星枪，枪身的划痕里，全是我们的故事。”
陆昭雪的承影剑突然插进归墟的土地，剑身上的雷纹顺着地脉蔓延，竟与人间的山川河流呼应。“你听！”她喊道，“人间的江河在流，就是大地在说‘我在’；风吹过树梢，就是草木在说‘我在’；人在呼吸，就是生命在说‘我在’——‘存在’从来不用刻意维持，它就是无数声‘我在’的叠加！”
阿鸾的血彻底融进黑白珠，那些银灰粉末突然逆转，顺着裂纹流回珠内。裂纹开始愈合，珠面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印记：有江陨星的枪痕，有夜澜的星纹，有陆昭雪的雷纹，还有阿鸾刚留下的血点……像幅层层叠叠的画。
归墟的星轨重新变得坚固，甚至比从前更亮。人间的粉末彻底消散，老母亲抱着孩子笑出了泪，书生在砚台旁写下“我在”二字，老兵摸着伤疤，对着夕阳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
阿鸾望着修复的黑白珠，突然发现凤凰实体的翅膀上，新长出的羽毛带着银灰的纹路——是被粉末蚀过的印记，却比从前更坚韧。
“原来‘伤痕’不是负担，是‘活过’的印章。”她轻声说，陨星枪与承影剑在手中轻轻震颤，像是在应和。
远处的星轨尽头，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蹲在地上，用手指蘸着刚才的血珠，在青石板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这是我。”她对着空气说，仿佛在告诉那颗曾想化作尘埃的珠子，“我在这儿呢。”
归墟的风里，黑白珠轻轻旋转，黑白两色流转间，银灰的印记若隐若现，像在说——
我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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