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持续到第三天时，校园的排水系统终于崩溃了。
意荷踩着及踝的积水走向图书馆，怀里紧抱着那个装着老照片的防水袋。雨水顺着她的雨衣帽檐滴落，在积水表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照片上那个蓝色的游泳池——七年前的自己笑得那么开心，全然不知身后即将发生的悲剧。
图书馆的玻璃门映出她苍白的脸。推门瞬间，暖气和霉味扑面而来。知礼己经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摊开着三本厚重的校史年鉴。
"找到了，"知礼的声音像绷紧的弦，"2015年7月17日，恒江果酒与江氏集团的合作签约仪式。"
意荷的手指僵在拉链上。那是李语嫣死亡的前一天。
江淮的酒店套房弥漫着威士忌的气味。
他反复播放着手机里的监控片段——知礼深夜站在窗前，目光长久地凝视着某个方向。放大画面后，能清晰看见她嘴唇蠕动的形状：
"意...荷..."
酒杯突然砸向墙面。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壁纸往下淌，像一条丑陋的伤疤。他拨通助理的电话："把黎意荷的档案全部调出来，包括她家人的。"
窗外，香港的霓虹在雨雾中晕染开来。江淮的倒影映在玻璃上，与十二岁那年的自己重叠。
校史年鉴的扉页上，签着当年与会者的名字。
"这个签名..."知礼的指甲划过某个龙飞凤舞的字迹，"是我父亲的笔迹。"
意荷凑近看，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在签名页的角落，有个小小的向日葵涂鸦——和她小时候画在作业本上的一模一样。
"我爸从不带我去商务场合，"她的声音发颤，"除非..."
翻页声惊动了图书馆的老猫。下一页是签约仪式的合影：黎运恒举着香槟，江时鑫面带微笑，而照片边缘，年幼的意荷正偷偷拽着一个女人的裙角——李语嫣低头看她，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尹南鑫的指尖抚过琴键，弹错了一个音。
"那天我发烧住院，"她对电话那头的黎运恒说，"是你带意荷去的签约仪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她非要跟着去...说想看游泳池。"
琴盖反射着窗外的闪电。尹南鑫突然想起什么："李语嫣是不是...给过意荷什么东西？"
雷声吞没了丈夫的回答。但银镯在抽屉里发出的嗡鸣，己经告诉了她答案。
档案室的发现像一块拼图，让知礼夜不能寐。
她悄悄起身，借着手机微光查看那张偷拍的老照片。放大后的泳池边缘，江淮手里握着的反光物体——赫然是一把剪刀。
剪刀。李语嫣的死亡证明上写着："手腕动脉割伤"。
知礼的胃部一阵绞痛。她突然明白江淮为什么对监控如此执着：他要确保没有人能看见，那些被他剪断的真相。
"你必须停止调查。"
可年把意荷堵在洗手间，声音压得极低："江淮刚联系了学校，要调你所有的选课记录。"
水龙头哗哗作响。意荷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问："你相信巧合吗？"
"什么意思？"
"我爸从不让我接触商业伙伴，"意荷关上水龙头，"为什么偏偏那天带我去江家？为什么李语嫣会..."
可年的手突然捂住她的嘴。隔间外，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教务处主任的皮鞋声。
黎运恒站在酒厂仓库里，面前是成堆的向日葵风味果酒。
他拧开一瓶尝了尝，突然皱眉——味道不对。生产日期显示这批酒正是签约仪式前生产的，但配方明显被改动过。
手机屏幕亮起，是尹南鑫的消息：「李语嫣学过酿酒」
窗外，暴雨中的向日葵田东倒西歪。黎运恒想起签约那天，江时鑫特意要求品尝的新品酒...以及随后李语嫣反常地主动提出要带意荷去看游泳池。
酒瓶从他手中滑落，碎玻璃和液体西处飞溅。就像七年前那个夜晚，游泳池里荡漾的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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