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门板被甩得撞在门框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咆哮，狠狠砸在病房凝滞的空气里！震得窗棂上的灰尘簌簌落下，震得墙角药柜上的玻璃瓶嗡嗡作响！
林晚卿的身体随着这声巨响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僵在半空的左手如同被烫到般瞬间缩回！紧紧攥住了身下洁白的床单！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森白的骨色！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喉咙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破败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死寂的病房里疯狂抽动！
她惊骇欲绝地瞪着那扇还在痛苦呻吟、剧烈晃动的门板！仿佛下一秒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就会再次破门而入，用那双冰封的眼睛将她彻底撕碎！
地上！那个被陆战霆捏得几乎变形、沾满灰尘的苹果，如同被遗弃的垃圾，孤零零地滚落在墙角。苹果坑洼的表皮上，还残留着几道……暗红的、如同凝固血丝般的……果汁痕迹！那是他手背伤口渗出的血，混合着苹果的汁液！
空气里！苹果的清香早己被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霸道的……铁锈般的血腥气彻底覆盖！那气息如此浓烈！如此熟悉！带着他硝烟、汗渍和泥土的味道，如同最蛮横的宣告！死死地灌满了她的鼻腔！钻进她的肺腑！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指尖！那点温热的、粘腻的触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神经末梢！那是他的血！是她刚刚……亲手触碰到的……他的血！
这个认知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她的惊骇！带来一种……被亵渎了禁忌领域的……极致恐惧和……灭顶的恐慌！
他暴怒的眼神！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她触碰他手背的指尖上！那眼神里翻涌的……不是冰冷死寂！是……一种更加狂暴、更加原始的……被侵犯了绝对领地的……毁灭性暴怒！
他逃了？不！是……被她的触碰……彻底激怒……然后……抛弃了这里？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身体因极致的惊骇而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只打着夹板的右手手腕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但她仿佛感觉不到！所有的感官都被那扇紧闭的门板和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死死攫住！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粘稠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林晚卿蜷缩在冰冷的铁架床上，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板，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到极限，里面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如同深渊般的黑暗。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幼兽濒死般的细微呜咽。
王婶儿和张小芬被刚才那声巨响惊动，慌慌张张地冲进病房，看到林晚卿惨白如纸、浑身颤抖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连声追问发生了什么。林晚卿只是死死咬着下唇，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目光依旧死死钉在门口，仿佛那里盘踞着择人而噬的凶兽。
老军医闻声赶来，看着林晚卿惊魂未定的样子和地上那个沾着血污的苹果，眉头紧锁，布满皱纹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给林晚卿检查了手腕的夹板和伤口，又量了体温，确认没有大碍，才叹了口气，嘱咐王婶儿和张小芬好好照看，摇着头离开了。
病房里重新陷入一片压抑的死寂。只有林晚卿粗重的喘息和王婶儿、张小芬小心翼翼的安慰声。
林晚卿的心，却如同沉入了冰海的最深处。
他不会再来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脏。她亲手触碰了他的伤口，触碰了他的血，触碰了他绝对不容侵犯的领域……他那样暴怒地离开……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失落和……冰冷的恐慌……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比刚才纯粹的恐惧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她甚至……有点……怀念……那每天下午三点准时响起的、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怀念那笨拙到惨烈的削苹果声？怀念那个坑坑洼洼、带着他体温和汗水的……苹果？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感到荒谬和恐惧！
她猛地摇头，试图将这些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但指尖那点温热的触感，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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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军区大院的广播喇叭依旧准时响起嘹亮的起床号。阳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棂，在病房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晚卿靠在床头，目光无意识地飘向门口。手腕的胀痛感依旧清晰，但身体似乎恢复了些力气。王婶儿端来了温热的红糖小米粥，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味同嚼蜡。
时间在病房里粘稠地流淌。张小芬絮絮叨叨地说着昨晚听来的大院八卦，王婶儿拿着蒲扇给她轻轻扇着风。老军医来查房，检查了她的手腕，叮嘱她静养。
下午。
两点五十分。
林晚卿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她强迫自己低下头，看着手里那本卷了边的旧杂志。但眼角的余光，却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病房门口的方向！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口号声和脚步声。
两点五十五分。
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杂志的边缘，纸张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三点整。
没有脚步声。
走廊里依旧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林晚卿的心，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石头，一点点……沉了下去。
果然……不会再来了。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望向门口。那里空荡荡的，只有门框边缘残留的一点……暗红色的污迹？在阳光下，像一块凝固的、丑陋的伤疤。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失落和……冰冷的委屈……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喉咙里涌上一股酸涩，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她猛地低下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那该死的泪水掉下来。
就在这时！
“嗒……嗒……嗒……”
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
不是军人那种沉稳有力的步伐！是……一种刻意放轻的、带着一丝……迟疑和……僵硬的脚步声！如同踩在棉花上！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病房门口！
林晚卿的身体猛地一僵！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她猛地抬起头！沾着泪光的眼睛死死瞪向门口！
门……没有被推开。
门口的地面上！极其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东西！
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苹果表皮光滑，在从门缝透进来的阳光下泛着的光泽。个头，圆润得如同精心挑选的艺术品。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紧贴着门框，仿佛一个……无声的……贡品？或者……某种……笨拙的……道歉？
紧接着！
“嗒……嗒……嗒……”
那刻意放轻的、带着迟疑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由近及远！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林晚卿死死盯着门口地上那个孤零零的红苹果！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
是他！
他来了！但他没有进来！他只是……把苹果放在了门口！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狠狠劈在她混乱的意识里！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冲击！
失落？委屈？恐惧？这些情绪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冰块，瞬间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汹涌的……情绪风暴！
惊愕！难以置信！一丝被强行压下的……隐秘的雀跃？以及更深沉的……冰冷的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
他这是什么意思？用苹果道歉？还是……一种无声的……施舍？
王婶儿和张小芬也发现了门口的苹果，两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疑不定。
“这……这是……” 张小芬指着门口，声音带着颤音。
王婶儿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个苹果。苹果很干净，表皮没有一丝灰尘，显然是被人仔细擦拭过。
“是……是陆排长放的？” 王婶儿拿着苹果走回来，脸上表情复杂，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探究。
林晚卿没有说话。她只是死死盯着王婶儿手里那个红彤彤的苹果。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苹果光滑的表皮上，折射出温暖的光泽。
没有刀痕。没有坑洼。没有被笨拙削皮的痕迹。
只是一个……完整的、完美的……苹果。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混合着苹果的清甜气息，猛地冲上她的鼻腔！首冲眼眶！
她猛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被子里！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喉咙深处，压抑不住的、带着浓重泣音的呜咽，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呜……呜呜……”
哭声不大，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委屈、惊魂未定的恐惧、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巨大心酸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
王婶儿和张小芬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围上来安慰。
“丫头！丫头别哭！没事了！没事了！”
“就是！一个苹果嘛！不喜欢咱就不吃！别哭坏了身子！”
林晚卿只是死死地攥着被子，哭得浑身颤抖。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地浸湿了被面。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是哭昨天的恐惧？
是哭手腕的剧痛？
还是哭……那个沉默离开、却又在门口放下一个完美苹果的……冰疙瘩？
她只知道，心里那块悬着的、冰冷的石头……似乎……被这个完美的苹果……轻轻撞了一下。
撞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裂缝里，有什么东西……滚烫的、酸涩的、带着巨大委屈的……东西……正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病房窗外。
走廊拐角的阴影里。
一个高大沉默的身影如同磐石般矗立。
陆战霆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军装下摆还沾着一点新鲜的泥点。他微微侧着头，冰封的目光透过走廊窗户的缝隙，死死钉在病房门口那片……空荡荡的地面上。
那里，刚才还躺着一个他精心挑选、擦拭干净的苹果。
现在，只剩下冰冷的水泥地。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沾满泥污的军靴边缘，一点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湿痕……如同凝固的血珠，在阴影里……无声地……洇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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