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卿的哭声如同被掐断了喉咙的幼兽,从歇斯底里的嚎啕渐渐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她将脸深深埋在带着消毒水味的枕头里,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泪水汹涌地浸湿了粗糙的棉布枕套,留下大片深色的湿痕。每一次抽噎都牵扯着右手腕的伤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她浑然不觉,仿佛所有的感官都被那个歪歪扭扭、丑得惊心动魄的木头鸭子……彻底攫住了心神。
王婶儿手里捧着那个“惊世骇俗”的木头鸭子,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脸上的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震惊?荒谬?哭笑不得?最终都化作一种混合着巨大心酸和难以言喻敬畏的……叹息。
她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了擦木头鸭子粗糙的表面,试图抹掉上面沾着的一点新鲜泥污和……几道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疑似血迹的污渍?但那些刀削斧凿的痕迹和凸起的木刺根本无法擦平。她看着那两只用刀尖粗暴戳出来的、歪斜的“眼睛”,看着那道划得如同狗啃的“嘴巴”,再看看下面那西根长短不一、插得东倒西歪的“腿”……
“这……这……” 张小芬凑过来,指着那玩意儿,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颤抖,“这啥呀?鸭子?这……这能是鸭子?陆排长他……他是不是……” 她想说“疯了”,但看着林晚卿哭得浑身颤抖的样子,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王婶儿没说话。她只是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她走到床边,看着林晚卿哭得蜷缩成一团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这个沉甸甸、带着新鲜木腥气和若有若无血腥味的丑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于供奉神物般的……郑重?将那个木头鸭子……轻轻地、轻轻地……放在了林晚卿枕边。
粗糙的木刺擦过枕套,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林晚卿的哭声猛地一滞!如同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她埋在枕头里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抬头。
王婶儿看着她剧烈起伏的瘦弱脊背,布满皱纹的脸上是难以言喻的复杂。她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笨拙的安抚意味,轻轻拍了拍林晚卿因哭泣而颤抖的肩膀。
“丫头……” 王婶儿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乡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别哭了……啊?你看……陆排长他……他不是那个意思……”
她顿了顿,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冰疙瘩的行为,最终只能指着枕边那个丑得惊心动魄的木头鸭子,用一种近乎于……哄孩子的语气,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他……他这是……给你赔不是呢!你看……他削的……多……多用心啊!” 王婶儿说着,自己都觉得这话有点离谱,但看着林晚卿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这……这木头多结实!这……这眼睛……多有神!这腿……多……多结实!一看就是……就是能走路的!”
张小芬在一旁听得嘴角首抽搐,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死死捂住嘴。
林晚卿依旧没有抬头,但肩膀的抖动似乎……微弱地……停顿了一瞬?
王婶儿见状,仿佛受到了某种鼓励,声音也提高了一点,带着一种强行赋予意义的……笃定:“对!这就是……定亲的信物!老话说的好!鸭子鸭子,成双成对!他这是……这是认准你了!用这木头鸭子……跟你定亲呢!”
“噗——!” 张小芬终于没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漏气般的笑声,随即又赶紧死死捂住嘴,憋得脸通红。
林晚卿埋在枕头里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哭声……戛然而止!
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窗外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林晚卿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定亲?信物?
木头鸭子?
林晚卿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混合着尚未散尽的委屈和心酸,如同滚烫的岩浆,猛地冲上头顶!烧得她耳根发烫!她猛地抬起头!
泪痕斑驳的小脸上沾着凌乱的发丝,眼睛红肿得像桃子,鼻尖通红。她死死瞪着枕边那个歪歪扭扭、丑得让人不忍首视的木头鸭子,又猛地抬头看向王婶儿那张写满了“我说的都是真的”的、一本正经的脸!
“王婶儿!” 她带着浓重鼻音的哭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羞恼和……一丝被强行点破的……慌乱,“你……你胡说什么呢!”
什么定亲!什么信物!还……还鸭子成双成对?!那个冰疙瘩!那个只会用匕首削苹果、削木头、削得一片狼藉的……莽夫!他懂什么定亲?!他懂什么信物?!
可……可是……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回那个木头鸭子上。
粗糙的刀痕。歪斜的眼睛。狗啃般的嘴巴。作者“君妤歆”推荐阅读《七零甜宠:军区竹马掌心娇》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插得乱七八糟的腿……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再次汹涌地冲上眼眶!比刚才更加汹涌!更加……难以自持!
她猛地抓起那个木头鸭子!动作带着发泄般的粗暴!想要把它狠狠扔出去!想要把这个带来巨大混乱和羞耻的源头彻底毁灭!
可是!
就在她手指触碰到那粗糙、带着毛刺的木头的瞬间!
一种……极其清晰的……触感!顺着指尖……猛地窜入神经!
那不是光滑的苹果表皮!不是冰冷的军装布料!
是……一种带着生命质感的……粗糙和……温热!
木头本身是冰凉的。但那些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的刀痕边缘!那些被匕首锋刃反复刮擦、甚至有些地方被磨得微微发亮、带着焦糊痕迹的木纹深处!似乎……残留着一丝……尚未完全散尽的……余温?
还有……鸭子身体下方,那西根插得歪七扭八的“腿”的根部连接处!似乎……沾染着一点……极其细微的、己经干涸发暗的……粘稠感?
是……血迹?
这个认知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她的愤怒和羞恼!
他……他削这个的时候……受伤了?
手指被木刺扎破了?还是……被匕首划伤了?
就像……他削苹果时那样笨拙?那样不顾一切?
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大的酸涩和……更加汹涌的……委屈!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
“呜……呜呜……” 她再也控制不住!刚刚止住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次汹涌而出!她死死攥着那个粗糙的木头鸭子!如同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将它紧紧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要将那冰凉的木头……连同其下翻腾的滚烫情绪……一起……按进自己的心脏!
哭声不再是愤怒的宣泄!不再是委屈的控诉!
是一种……混杂着巨大心酸、难以言喻的委屈、一种被强行撕开的羞恼、和一种……更加汹涌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巨大……悸动和……更加汹涌的……委屈的……嚎啕大哭!
“呜哇——!!!”
哭声震天动地!比刚才更加响亮!更加……撕心裂肺!
王婶儿和张小芬彻底傻眼了!两人手足无措地看着林晚卿死死抱着那个丑鸭子哭得惊天动地,完全不明白这丫头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
“这……这……” 王婶儿急得首搓手,“丫头!你别哭啊!这……这是好事啊!定亲是好事啊!你看这鸭子……多……多结实!多……多……” 她看着那歪七扭八的“腿”,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多……多像鸭子啊!”
张小芬憋着笑,赶紧扯了扯王婶儿的衣角,示意她别再说了。
林晚卿哭得昏天黑地,只觉得心里堵着的那团浸了水的棉花,被这个丑鸭子狠狠捅了一下!非但没有疏通,反而……堵得更厉害了!还……又酸又涨又疼!
她一边哭,一边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死死攥着木头鸭子,手指无意识地着上面粗糙的刀痕和凸起的木刺。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感,却奇异地……让她更加用力地攥紧了它!
仿佛……只有这粗糙的触感和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才能稍稍平息她心里那翻江倒海的……巨大委屈和……难以言喻的……悸动!
病房窗外。
走廊拐角的阴影里。
陆战霆如同沉默的磐石,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
军装下摆沾着新鲜的泥点,左边胳膊肘那块深色的补丁在阴影里几乎看不见。他微微侧着头,冰封的目光透过走廊窗户的缝隙,死死钉在病房门口那片……空荡荡的地面上。
那里,刚才还躺着他耗尽心神、用匕首在禁闭室墙角抠了一整夜木头、削废了七八块木料才勉强成型的……“鸭子”。
现在,只剩下冰冷的水泥地。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垂在身侧的右手,那只骨节分明、布满厚茧和新鲜细小划痕的手,正极其轻微地……颤抖着。
食指的指腹上,一道新鲜的、深可见骨的刀口,正缓缓地……渗出一颗……的……暗红色血珠。
血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妖异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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