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那个粗糙的、带着新鲜血迹和木刺的“鸭子三号”，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地烙印在皮肉上。滚烫的泪水砸在歪斜的木片翅膀上，发出细微的“嗤”声，仿佛连泪水都被那粗糙的木头吸了进去，只留下灼心的痛。
林晚卿蜷缩在冰冷的门框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呜咽声压抑在喉咙深处，肩膀剧烈地抽动着，每一次颤抖都牵扯着右手腕的夹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她浑然不觉。所有的感官都被掌心里那个小小的、丑陋的、带着血腥味的木头疙瘩……彻底攫住了。
那不是苹果。不是完美的、冰冷的、带着施舍意味的苹果。
那是……他削的。
用匕首。在不知道哪个角落。一遍遍刮擦。一遍遍失败。一遍遍……割伤自己。
指腹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口。缠满血污纱布的手。地上蜿蜒的、断断续续的暗红血迹……
这些画面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她混乱的意识！带来一种……被强行撕开的、血淋淋的……心疼！比之前的愤怒和委屈更加汹涌！更加……灭顶！
“呜……”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咸涩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嚎啕。泪水汹涌地冲刷着脸颊，浸湿了粗糙的裤料。
王婶儿和张小芬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看着地上那道刺目的血迹，再看看林晚卿掌心里那个沾着血点的丑鸭子，两人脸上都失去了血色。张小芬捂着嘴，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王婶儿嘴唇哆嗦着，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弯下腰，极其小心地……捡起了地上那根……属于鸭子二号的……孤零零的……“断腿”。
病房里只剩下压抑的呜咽和窗外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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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病房里的空气如同凝固的铅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晚卿依旧沉默。大部分时间都靠在床头，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灰扑扑的屋顶和远处操场上跑动的绿色身影。但她的左手，总是……无意识地、紧紧地……拢在身前。掌心虚虚地包裹着，仿佛里面藏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那里，是那只多了翅膀的、沾着血点的木头鸭子三号。王婶儿用干净的棉布重新仔细地包裹了它，和林晚卿自己包裹的鸭子一号、以及那只被饭粒勉强粘回“断腿”的鸭子二号一起，并排放在她的枕头边上。
三只鸭子。一只比一只丑。一只比一只……带着更浓烈的血腥气。
它们像三个沉默的、伤痕累累的士兵，守卫在她枕边，散发着混合着树木汁液、焦糊味、米粒酸味和铁锈血腥的……独特气息。这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门外那道刺目的血迹，和那只缠满血污纱布的手。
下午三点。
那沉重的、带着一丝拖沓的脚步声，依旧准时在走廊尽头响起。
咚。咚。咚。
每一次脚步声响起，林晚卿的身体都会几不可察地……绷紧。她不再看门口，只是将脸别向窗外，左手却下意识地……收得更紧。
脚步声停在门口。
死寂。
一秒。两秒。
然后。
“吱呀——”
门轴转动声。
一只……缠着厚厚白色纱布、纱布边缘洇着新鲜暗红色血渍的……大手！从门缝里……伸了进来！
动作依旧僵硬、笨拙，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那只手……没有拿着苹果！
也没有拿着木头鸭子！
而是……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将手心里……紧紧攥着的……一个东西……轻轻地、轻轻地……放在了……门内冰冷的水泥地上！
每一次！都是不同的东西！
第西天。是一个……用匕首削得极其粗糙、边缘如同狗啃的……小木碗？碗底还残留着一点……新鲜的木屑和……暗红的血点？
第五天。是一个……同样歪歪扭扭、但似乎……勉强能看出是个……圆环？的东西？像是……手镯？只是接口处被匕首粗暴地……削断了？断口处……沾着新鲜的血迹？
第六天。是一个……更加抽象、更加惨不忍睹的……东西？像鸟？像鱼？或者……什么都不像？只是几块被削得奇形怪状的木头，用削尖的小木钉……极其粗暴地钉在了一起！其中一块木头上……清晰地……印着一个……暗红色的……血指印！
每一次！那只缠着血污纱布的手放下东西后，都如同被火烫到般猛地缩回！关门声一次比一次……轻微！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而每一次！林晚卿都会在门关上的瞬间！猛地从床上扑下来！不顾一切地拉开房门！
门外！永远空无一人！
只有冰冷的水泥地上！清晰地……残留着……新鲜的、断断续续的……暗红色……血迹！如同一条……无声的……血路！蜿蜒着……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
她瘫倒在门框上，目光死死钉在地上那滩刺目的新鲜血迹上！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然后！她会低下头！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门内地上……那个……新出现的、更加丑陋、更加……带着他鲜血烙印的……“礼物”上！
粗糙的刀痕！歪斜的形状！新鲜的木屑！刺目的血点！血指印！
这些……都是他！
是他用匕首！用他的血！他的痛！一遍遍……笨拙地……刻下的……痕迹！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酸涩和……一种……被彻底淹没的……心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吞噬！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她不再尖叫。不再哭喊。只是死死咬着下唇，任由泪水疯狂滚落。然后，她会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于……虔诚的……颤抖！伸出手！极其小心地……捡起地上那个……沾着他鲜血的……新“礼物”！
动作轻柔得如同捧起一个易碎的梦。
捡起来。用干净的棉布包裹好。然后……极其郑重地……将它……放在枕头边上！和之前的三只鸭子……排在一起！
小小的枕头边上，很快就堆起了一小摞……被棉布仔细包裹的……凸起。
像一座……沉默的……纪念碑。
纪念着门外那条……每天都会新增的……血路。
纪念着那只……每天都会洇出新鲜血渍的……缠满纱布的手。
纪念着那个……笨拙到极致、沉默到极致、却也……固执到让她心碎的……冰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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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
下午三点。
沉重的、带着拖沓感的脚步声，再次准时响起。
咚。咚。咚。
林晚卿靠在床头，左手依旧紧紧拢在身前，包裹着掌心的温热。她没有转头，目光依旧望着窗外。但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脚步声停在门口。
死寂。
一秒。两秒。
“吱呀——”
门轴转动声。
那只……缠着厚厚白色纱布、纱布边缘……洇着……比前几天……更加刺目、更加……大片的……暗红色血渍的……大手！从门缝里……伸了进来！
动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缓慢！都要……僵硬！仿佛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巨大的痛楚！纱布上洇开的血渍……面积更大了！颜色……也更加……深暗！
那只手……极其艰难地、带着一种……近乎于……颤抖的……小心翼翼！将手心里……紧紧攥着的……一个东西……轻轻地、轻轻地……放在了……门内冰冷的水泥地上！
然后！
那只手……没有立刻缩回！
它……极其轻微地……颤抖着！停留在了……半空中！
手指……极其艰难地……蜷缩了一下！似乎……想要触碰什么？又……不敢**？
仅仅停留了……一刹那！
随即！
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那只手猛地一颤！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迅猛！都要……决绝的速度！猛地缩了回去！
“砰！”
门板被带得重重关上！发出比前几天都要……响亮的撞击声！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门内！
林晚卿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她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门口……那片……刚刚被那只缠满血污纱布的手……短暂停留过的……虚空！
那里……空无一物！
只有冰冷的空气！
但她的耳边！却仿佛还残留着那只手……极其轻微的……颤抖声**！
她的目光！猛地向下！死死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那里！
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这一次！
不是碗！不是环！不是鸟！不是鱼！
是一个……用粗糙的、带着毛刺的……新鲜树枝！极其笨拙地……削成的……东西！
那东西……形状……依旧怪异**！歪歪扭扭！坑坑洼洼！
但这一次！
它……有了……头**！
一个……极其简陋、极其抽象、甚至可以说是……更加惨不忍睹的……木头脑袋！
脑袋上！用刀尖……极其潦草地……戳了两个……勉强能称之为眼睛的……小洞！
嘴巴……似乎是用匕首的刀尖……极其粗暴地……划了一道……歪斜的……裂口！
而身体……
身体……不再是鸭子！
身体……被极其粗糙地……削成了一个……极其矮胖、极其扭曲的……人形**？！
两条……歪歪扭扭、如同火柴棍般的……木头手臂！极其粗暴地……钉在身体两侧！
两条……同样歪歪扭扭、如同火柴棍般的……木头腿！极其粗暴地……钉在身体下方！
而在那个……歪斜的、简陋的……木头人形的……胸口位置**！
极其突兀地……深深地……刻着一个字！
一个……用匕首的刀尖……极其用力、极其笨拙、刻痕深得几乎要穿透木头的……字！
刻痕的边缘……沾满了……新鲜的、暗红色的……血渍！
那个字是——
卿！
林晚卿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她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胸口刻着“卿”字、歪歪扭扭、沾满新鲜血渍的……木头人形**！
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大的冲击力！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了她的灵魂！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心酸！所有的疼痛！在这一刻！被那个深深刻入木头、浸透了他鲜血的……“卿”字！彻底……击得粉碎！
“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带着巨大哽咽的呜咽！猛地冲破了她紧咬的唇瓣！
她再也无法控制！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床上扑了下来！不顾一切地……扑向那扇紧闭的门！
“陆战霆——！！！”
一声带着哭腔、充满了极致心疼和……一种被彻底点燃的……巨大悸动的呼喊！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走廊里！
她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拉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砰——！！！”
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门外！
不再是空无一人！
一个……高大沉默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走廊尽头……那个拐角的阴影里**！
他听到了她的呼喊！听到了门板的巨响！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随即！
他……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勾勒出他高大冷硬的轮廓。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依旧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但是！
林晚卿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钉在了……他的右手上**！
那只手！
那只……刚刚放下木头人形的手！
那只……缠着厚厚白色纱布的手！
此刻！
纱布……己经被……彻底染红**！
暗红色的血渍……如同盛开的……地狱之花！浸透了厚厚的纱布！甚至……沿着他的指尖……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
“啪嗒……啪嗒……”
声音很轻。
却如同……最沉重的战鼓！狠狠敲在了林晚卿……濒临崩溃的心弦上**！
她的呼吸……骤然停止！
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和色彩！
只剩下走廊尽头那个……浑身散发着硝烟和血腥气息的……沉默身影**！
只剩下他那只……被鲜血彻底浸透的……右手**！
只剩下地上……那不断蔓延开来的……刺目的……血花！
一股灭顶的……心疼和……一种……被彻底撕裂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张了张嘴。
喉咙里却如同被滚烫的烙铁堵住！
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踉跄着！不顾一切地……朝着走廊尽头……那个沉默的身影……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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