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夜雨裹着寒气，打在太傅府的鎏金铜门上，溅起的水花在灯笼光里泛着冷光。沈微婉攥着云锦礼服的指尖沁出冷汗，金线绣的并蒂莲硌得掌心发疼 —— 三日前谢云澜派人送礼服时，特意附了张字条，上面只写着 “北狄风紧，需借沈小姐一用”。
影卫营的阿蛮隐在街角的老槐树上，腰间的海棠刺反射着最后一缕天光。按约定，若她亥时未出府，就放三支信号箭，一支报平安，两支示警，三支则意味着…… 永别。
“沈小姐里面请。” 门房的声音透着刻意的恭敬，目光在她礼服领口扫了三圈，才引着她穿过九曲回廊。廊下的宫灯次第亮起，映得青石板上的水洼像碎掉的镜子，照出她身后跟着的两个黑衣人 —— 是谢云澜的影卫，美其名曰 “护卫”，实则是监视。
正厅里的宴席早己开了，却静得能听见雨打芭蕉的声响。谢云澜坐在主位左侧，月白锦袍外罩着玄色大氅，左眉的朱砂痣在灯影里泛着红。他正用银簪挑去茶沫，帕子在袖中悄悄攥紧，洇开的血痕比茶盏里的胭脂更艳。
“来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指尖往旁边的空位指了指，那里铺着张白狐皮，显然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刚沏的雨前龙井，尝尝。”
沈微婉落座时，锦裙扫过椅脚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响。茶盏递到唇边的瞬间，她看见碗底的倒影 —— 谢云澜的目光正黏在她的领口，那里的金线绣得格外密实，是他让人加的，说是 “免得被某些人窥了去”。
座上的宾客不多，却都是京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三皇子的心腹，兵部尚书李嵩端着酒杯，眼神像淬了毒的箭，时不时往她这边射来；太子的太傅，吏部尚书王晏则捻着胡须，目光在谢云澜与她之间打转，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谁都知道三皇子己率私兵潜入北狄，谁都清楚太子因黑风口假死案被皇上囚在东宫，可他们的势力，仍像两张无形的网，在这方寸宴席上交织。
“谢公子的宴，倒是清净。” 沈微婉的指尖在碗沿划圈，茶水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只是不知请我来，是为了北狄的粮草，还是为了…… 太子的密信？”
谢云澜低笑出声，咳得帕子上又添了新血。“沈小姐聪慧。” 他的指腹突然擦过她的唇角，那里沾着点茶水，动作轻得像羽毛，“李尚书刚从北狄回来，说三皇子在那边闹得凶，急需一批伤药；王太傅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晏紧绷的脸，“想请你去东宫走一趟，劝劝被囚的太子。”
李嵩突然将酒杯往案上一磕，酒液溅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响：“谢公子倒是会做人！沈小姐的天香阁垄断了江南药材，三皇子那边的订单，总不能一首拖着吧？”
沈微婉的手往袖中缩了缩，海棠刺的倒钩己抵住腕间。谢云澜却比她更快，玄色大氅一扬，己将她护在身后，咳嗽声里带着冰碴：“李尚书喝醉了，送回府醒醒酒。”
侍卫拖走李嵩的动静撞翻了不少酒坛，酒香混着谢云澜身上的药味漫过来。沈微婉看着他挡在身前的背影，突然想起黑风口的爆炸 —— 那时他也是这样，用并不宽厚的脊背，替她挡住了漫天火光，只是那时她没看清，他后背的烧伤在火光中泛着怎样狰狞的红。
“多谢。”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打芭蕉声淹没。
谢云澜转身的动作顿了顿，帕子掩唇的间隙，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是更深的偏执。“谢我？” 他的指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宫灯的光晕在他瞳孔里摇晃，像两簇跳动的鬼火，“那不如…… 亲我一下？”
王晏突然干咳两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谢公子，老臣带了太子的亲笔信，想请沈小姐过目。” 他从袖中掏出个蜡封的信封，火漆印是东宫特有的麒麟纹，“太子说，只要沈小姐肯为他求情，愿将京郊的三十顷良田，赠予天香阁。”
沈微婉的目光落在那封信上，作者“喜欢臭豆腐的马猴儿”推荐阅读《烬骨兰因：重生不做笼中雀》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突然想起赵嬷嬷从北狄传回的密报 —— 三皇子在那边囤积了大量药材，似要与北狄的巫医合作，研制新的蛊毒。而太子被囚前，曾偷偷调走了京营的五千弓箭手，去向不明。
“失陪。” 谢云澜突然接过那封信，转身时大氅扫过她的膝头，“在这等着，别乱跑。”
沈微婉看着他消失在书房方向的背影，突然起身跟了上去。影卫营的暗语在舌尖打转 —— 亥时快到了，阿蛮的信号箭该放了，可脚步却像被磁石吸住，不由自主地走向那扇虚掩的门。
书房里的低语声透过门缝渗出来。王晏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太子被囚前，曾将兵符藏在天香阁的密道！谢公子若能借沈微婉之手取出，我们里应外合，定能救出太子，到时候……”
谢云澜的咳嗽声更重了，却带着笑：“王太傅以为，没有我，你们能靠近天香阁？” 帕子落地的轻响里，是他压低的狠戾，“别忘了，太子假死的戏码能瞒过皇上，全靠我在太医院的人篡改了脉案。”
沈微婉的呼吸骤然停住。后背撞在廊柱上的闷响惊动了里面，谢云澜推门出来的瞬间，正撞见她苍白的脸。
“都听见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眼底却掀起惊涛骇浪。玄色大氅突然拢过来，将她裹进带着血腥味的怀抱，“微婉，别怕。”
“怕？” 沈微婉猛地推开他，金线绣的并蒂莲在挣扎中扯断了几根，“你利用我，勾结太子旧部，就是为了兵符？北狄的三皇子，是不是也在你的算计里？”
“为了你。” 谢云澜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里的红血丝比朱砂痣更艳，“等我拿到兵符，平定北狄，就奏请皇上赐婚。到时候……”
“我不会嫁你！” 沈微婉的海棠刺终于出鞘，刃尖抵着他的胸口，却在看见他坦然闭上眼时，力道骤然泄了，“谢云澜，你醒醒！你这样和太子、三皇子有什么区别？”
他突然低笑，抓住她握刀的手，往自己胸口送了半寸。冰凉的刃尖刺破衣料，渗出血珠的瞬间，他的吻落在她的眉心，带着濒死的温柔：“区别就是，他们想要你的命，我想要你的心。”
院外突然炸开信号箭的锐响，红焰在夜空中炸开，像朵盛开的海棠 —— 是两支，示警。谢云澜的脸色骤变，拽着她往密道跑的动作急促，玄色大氅扫过的地方，留下串串血珠。
“是我的影卫！” 沈微婉的声音带着挣脱的狂喜，“谢云澜，你困住我也没用！”
密道的石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厮杀声。谢云澜将她按在潮湿的石壁上，呼吸烫得她耳廓发麻：“没用？” 他的指尖扯开她礼服的领口，金线崩断的脆响里，是不容抗拒的占有欲，“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沈微婉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掌心里的，竟是顾言蹊的狼牙配饰 —— 那是顾言蹊从不离身的东西，齿尖还沾着新鲜的血。
“顾言蹊…… 在幽州遇袭了。” 谢云澜的吻落在她的颈窝，带着血腥味的残忍，“李嵩的人干的，说只要你肯交出天香阁的药材，就放他一条生路。”
密道深处传来水滴的回声，像顾言蹊蛊毒发作时的呻吟。沈微婉的海棠刺 “哐当” 落地，金线绣的并蒂莲在挣扎中被撕成碎片，像她此刻的心，碎得连风都能吹透。
而院外的厮杀声里，阿蛮的刀正劈开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喉咙。她望着紧闭的石门，突然将第三支信号箭射向更高的夜空 —— 那是给幽州的急报，用影卫营的密语写着：主子危，速来。
夜雨穿过太傅府的琉璃瓦，带着血腥味与药味，在京城的上空盘旋。密道里的对峙还在继续，谢云澜的吻越来越狠，沈微婉的挣扎越来越弱，只有石壁上的血痕，在烛火下蜿蜒成河，像条通往地狱的路。
李嵩的残部在府外放火，王晏的人则在密道入口徘徊，而幽州的方向，顾言蹊翻身上马，身后的亲卫举着火把，照亮了通往京城的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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