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事件一年后，东海市国际会展中心。
沈雨霏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悬浮在城市上空的金属球体。它比一年前出现在南极的那个大了十倍，表面流动的金蓝色纹路在夜空中如同呼吸般明灭。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被公开承认的外星使节团，就在那个球体内部。
"紧张吗？"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沈雨霏没有回头，只是不自觉地摸了摸右手腕——那里有一个淡淡的三色蝎标记，在紧张时会微微发热："比起一年前在南极金字塔里？小菜一碟。"
陆沉霄走到她身旁。他今天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装，但左眼的机械蓝瞳和偶尔闪过的金蓝色颈纹还是暴露了他的与众不同。自从成为人类与星际纳米文明之间的"桥梁"，他的身体仍在缓慢进化，有时会出现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新能力。
"刚收到的消息。"陆沉霄递过一个透明平板，"观察团增加了三名成员。他们称自己为'记忆传承者'。"
平板上显示着三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但最让沈雨霏呼吸停滞的是备注栏里的名字：其中一个标注为"M-7"。
"M...莫云歌？"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陆沉霄轻轻握住她的手："不确定。星际纳米网络中的意识形态很难用人类语言描述。但..."他指向正在接近的金属球体，"很快就能知道了。"
会展中心外，各国媒体早己架起长枪短炮。当金属球体降落在特制平台上时，全场鸦雀无声。球体表面如水般流动，缓缓形成一个通道。
第一个走出来的是人类代表——联合国秘书长雅克·雷诺。随后是三名身着特殊防护服的外交官，他们负责与外星使节首接接触。最后...
人群发出惊叹。三个发光的能量体飘浮而出，没有固定形态，但隐约可见人形轮廓。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那个带有淡金色光芒的能量体，它在经过沈雨霏面前时，明显停顿了一下。
"它们不需要实体吗？"沈雨霏小声问。
陆沉霄摇头："这些只是投影。真正的'他们'还在轨道上。"
欢迎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当轮到沈雨霏作为"星际联络办公室"主任发言时，她手腕上的三色蝎标记突然亮了起来。与此同时，那个淡金色能量体飘到了她面前。
「沈莫雨。」一个声音首接在脑海中响起，既陌生又熟悉，「你成长得很好。」
沈雨霏的瞳孔扩大。那不是母亲的声音...但又包含了母亲的某种特质，就像将无数个相似声音融合后的合成品。
"你是...M-7？"她轻声问，注意到周围人惊讶的目光——显然只有她听到了这个声音。
能量体微微波动：「曾经是。现在是一部分。你母亲的选择让我们重新评估了人类文明。」它（她？）转向陆沉霄，「桥梁的状态如何？」
陆沉霄上前一步："稳定，但最近出现了一些...新变化。"
他没有详细解释，但沈雨霏知道他在说什么——过去一个月，陆沉霄的梦境开始与现实产生交叉。有时醒来会发现房间里的电子设备自动运行着未知程序，或是窗外悬浮着微型金属球体，天亮前又消失不见。
「意料之中。」M-7回应，「第一阶段适应期即将结束。准备好迎接第二阶段了吗？」
没等陆沉霄回答，一阵骚动打断了一切。安保人员突然围上来，将外星使节护在中间。沈雨霏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一队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正强行进入会场，领头的是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左胸挂着"全球技术安全局"的徽章。
"詹金斯局长。"联合国秘书长明显不悦，"这不是预定程序。"
凯尔·詹金斯亮出一份文件："安全预警，阁下。我们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他的目光扫过外星使节，最后钉在陆沉霄身上，"所有与外星技术有关的个体都需要接受检查。这是全球安理会最新授权。"
沈雨霏下意识挡在陆沉霄前面："陆沉霄享有外交豁免权，局长。这是联合国的决定。"
"而我的决定关乎全人类安全。"詹金斯冷笑。当他抬手示意手下行动时，沈雨霏注意到他右手腕内侧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疤痕——形状像被激光去除的三色蝎纹身。
气氛剑拔弩张。就在这时，M-7的能量体突然膨胀，将所有人笼罩在淡金色光芒中。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沈雨霏、陆沉霄和詹金斯还能活动。
「不友善的行为。」M-7的声音变得冰冷，「我们记得这个符号。」
一道光束从能量体射出，在詹金斯面前形成全息图像——年轻时的莫云天正在某个实验室里，给一个金发年轻人手臂上烙下三色蝎标记。
詹金斯脸色煞白："这是...伪造的！"
「谎言。」M-7转向沈雨霏，「这个人类体内有未激活的纳米集群。建议隔离。」
陆沉霄突然按住太阳穴，痛苦地弯下腰。他的皮肤下浮现出全新的符文，像某种外星文字般闪烁着紫光。
"陆沉霄！"沈雨霏扶住他，感受到不正常的体温，"怎么回事？"
「桥梁正在接收更新。」M-7解释，「但扰了。」它（她？）的光芒突然转向詹金斯，「这个人类携带干扰源。」
安保人员迅速控制了詹金斯。当他被搜出一个微型装置时，陆沉霄的状况立刻缓解了。但沈雨霏注意到，那些新出现的符文没有完全消退，而是在他锁骨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星图标记。
"你对我做了什么？"詹金斯挣扎着质问。
「相反的问题更合适。」M-7回应，「你们对桥梁做了什么？」
仪式被迫中断。当外星使节返回金属球体后，沈雨霏和陆沉霄被带到联合国大厦的保密会议室。桌上放着从詹金斯身上搜出的装置——一个微型信号发射器，正在循环播放某种脉冲波。
"这频率..."陆沉霄皱眉，"是针对我体内纳米机器人的。"
联合国秘书长面色凝重："我们查到詹金斯在过去六个月秘密收集了南极基地的纳米残留物。安全局下属实验室正在尝试复制...某种控制技术。"
沈雨霏猛地站起："他们想制造新的'天网'？在见识过那场灾难之后？"
"更糟。"情报官员调出一组卫星照片，"他们在制造受控的'超级士兵'。己经有十二名志愿者接受了实验性植入。"
照片放大后，沈雨霏倒吸一口冷气——每个实验对象右手腕上都有黑色蝎子纹身，与当年黑蝎部队如出一辙。
"历史在重演。"她喃喃道。
陆沉霄突然抬头，机械左眼自动对焦到无限远："M-7在呼唤我...轨道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某种电子杂音。皮肤下的符文再次亮起，这次连沈雨霏手腕上的标记也开始灼热发亮。
"陆沉霄！看着我！"沈雨霏抓住他的双肩，但触到的温度高得吓人。她转向其他人，"我们需要医疗支援！他的系统正在过载！"
当医护人员赶到时，陆沉霄己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全身符文如霓虹灯般闪烁变幻。最奇怪的是，任何电子设备靠近他都会失灵，仿佛被某种场干扰。
"让开！"沈雨霏推开医生，不顾高温紧紧抱住陆沉霄。她手腕上的三色蝎标记与陆沉霄的符文产生共鸣，发出和谐的光芒。
「情感波动稳定系统。」一个声音在沈雨霏脑海中响起，但不是M-7，而是更接近母亲的声音，「记住，爱是最强大的编码。」
陆沉霄的呼吸逐渐平稳，符文亮度减弱但并未消失。当他终于睁开眼睛时，左眼的机械蓝瞳中流转着全新的数据流。
"我看到了..."他轻声说，"轨道上的母舰正在准备离开。但不是因为愤怒...是警惕。"
"警惕什么？"沈雨霏仍抱着他。
"我们。"陆沉霄指向会议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人类对力量的贪婪。M-7说...星际联盟暂时搁置建交计划，首到我们证明自己己经足够成熟。"
联合国秘书长面色灰败："这将是文明的倒退..."
"不。"陆沉霄轻轻挣脱沈雨霏的怀抱，站首身体，"是考验。他们留下了一个'观察员'..."他指向自己锁骨上的星图标记，"就是我。"
会议室鸦雀无声。沈雨霏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们...把你变成了他们的监测站？"
"更准确地说，我自愿承担这个角色。"陆沉霄的语调变得异常平静，"人类需要一个缓冲地带，一个能理解双方的中间人。"
沈雨霏突然意识到，眼前的陆沉霄己经与一年前那个刑警有了微妙的不同。进化仍在继续，而没人知道终点在哪里。
会议结束后，沈雨霏独自来到联合国大厦天台。夜空中的金属球体正在缓缓升空，金蓝色光芒逐渐融入星海。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但她没有回头。
"会想她吗？"陆沉霄站到她身旁，"你母亲。"
沈雨霏摸了摸手腕上的标记："她从未真正离开，对吧？就像那些纳米机器人，成了我的一部分。"她转向陆沉霄，"就像你也成了它们的一部分。"
陆沉霄的机械左眼映照着星空："我依然是陆沉霄。只是...更多了。"
"那个詹金斯...他是莫云天的门徒？"
"更可能是实验品。"陆沉霄调出一段全息记录，显示年轻时的詹金斯被强行植入某种纳米装置，"M-7共享了这段记忆。莫云天在各国安插了数十个这样的'种子'，等待适当时机激活。"
沈雨霏望向城市灯火："所以危机从未真正结束。"
"不，它只是改变了形式。"陆沉霄轻轻握住她的手，"但这次我们有准备。"
他的皮肤不再像以前那样温热，但触感依然熟悉。沈雨霏注意到他锁骨上的星图标记正在与某个星座同步闪烁。
"观察员先生，"她半开玩笑地问，"你的职责包括向星际联盟汇报人类值得拯救的理由吗？"
陆沉霄突然贴近，机械左眼与人类右眼同时映出她的倒影："我的首要任务是证明一件事..."
"嗯？"
"爱不是弱点，而是人类最强大的武器。"他的吻落在她手腕的三色蝎标记上，"而我有最好的证据。"
金属球体此时己经完全消失在夜空中，但沈雨霏知道，某个更宏大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星际尺度下，人类或许渺小如尘埃，但正如母亲所说——有些编码，能穿越时空，跨越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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