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汐的靴底碾过碎石时，北境荒原的风正往她领口灌。
她和夜渊己经走出共生村落三里地，脚下的路渐渐从青石板变成了冻土，碎石缝里偶尔钻出几株枯黄的野草，草叶上竟也沾着和同息花根下相似的灰斑。
“这里的草木，也被蚀灵影影响了。”灵汐蹲下身，指尖碰了碰草叶上的灰斑，那点灰竟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吓得她赶紧甩掉。
夜渊飘在她身侧，半实体的身影在荒原烈风里有些不稳。他比来时凝得更淡了些，鬓角的银丝几乎全蒙上了灰，像落满了陈年的雪。“蚀灵影的气息能顺着灵脉蔓延，”他望着远处起伏的黑色山影，“我们要找的玄冰族封印，就在那片‘断冰崖’下。”
灵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断冰崖的轮廓在昏黄的日光里像头伏着的巨兽，崖顶常年缭绕的冰雾此刻竟泛着淡淡的灰，像是被什么东西染过。
他们走得急，灵汐只来得及跟阿爹说要去断冰崖查封印，阿爹塞给她一把守雾人用的银刃，说银器能暂时逼退蚀灵影的气息。此刻银刃在她袖袋里发烫，像块小烙铁。
“夜渊，你以前……见过蚀灵影吗？”灵汐边走边问。她知道夜渊是百年前玄冰族的遗魂，可他很少提过去的事，像把自己封在了冰里。
夜渊沉默了片刻，半实体的指尖凝出一小缕冰雾，那冰雾刚成形就散了，带着点灰。“见过。”他的声音比风还冷，“百年前，蚀灵影从‘万灵裂隙’里涌出来，北境各族死了一半。最后是玄冰族用全族灵根凝成玄冰髓，才把裂隙和蚀灵影一起封在了断冰崖下。”
灵汐愣住了：“全族灵根？”
“嗯。”夜渊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断冰崖，半透明的瞳孔里晃过些破碎的影子——燃烧的玄冰殿，族人倒在冰血泊里的身影，还有族长将最后一块玄冰髓嵌入封印时，那双燃尽了光的眼睛。“玄冰族的灵根是至寒至纯的冰息，能克制蚀灵影的蚀灵之力。但灵根没了，人也就……”
他没说下去，但灵汐懂了。就像村落里的孩子们，若是本族印记彻底消失，灵根也就废了。玄冰族是用整个族群的消亡，换来了北境百年安宁。
风突然变了向，带着股浓重的腥气。
夜渊猛地停住脚步，半实体的身影瞬间绷紧：“小心！”
灵汐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冻土突然裂开道缝，缝里钻出一团团黑雾，黑雾里裹着无数细小的暗影，那些暗影落地后化作巴掌大的、没有五官的影子，正张着嘴朝他们扑来——那是蚀灵影的幼体。
“银刃！”夜渊低喝一声。
灵汐立刻摸出袖袋里的银刃，银刃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刚碰到扑来的暗影，那些影子就发出“滋滋”的声响，像被烧着的蛛网般缩成一团灰。可更多的暗影从地缝里涌出来，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冻土，连风都被它们搅得滞涩起来。
夜渊抬手结印，玄冰之力在他掌心凝成一把冰剑，冰剑上却缠着灰丝，挥出去时威力大减，只劈开了面前的一小片暗影。“它们在吸收我的冰息！”他闷哼一声，鬓角的银丝突然剧烈颤动，那层灰光竟像活了般往他脖颈爬。
灵汐看得心头发紧，她想起西色莲的花瓣，想起孩子们淡化的印记——蚀灵影不仅能吞噬灵根，还能消解对应的灵力！
“往断冰崖跑！”灵汐拽住夜渊的衣袖，他的衣袖冰凉，四界归一：碎魂公主的逆袭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四界归一：碎魂公主的逆袭最新章节随便看！带着种玉石碎裂的触感。她挥着银刃劈开身前的暗影，“封印一定就在附近，那里或许有克制它们的东西！”
夜渊被她拽着往前飘，半实体的身影在奔逃中几乎要散架。他看着灵汐奔跑的背影，女孩的裙摆被风掀起，露出的脚踝上沾着同息花的金粉，那些金粉此刻竟在发光，逼退了靠近她脚踝的几缕暗影。
同息花的花粉……能暂时抵挡蚀灵影？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灵汐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她摔倒的地方，冻土裂开了道更大的缝，缝里露出半截玄黑色的冰柱——冰柱上刻着玄冰族特有的冰纹，纹路上布满了裂纹，裂纹里渗出浓得化不开的暗影。
“是玄冰台！”夜渊的声音带着震惊。
这是断冰崖封印的外围，本该由玄冰族设下的冰台屏障，此刻竟己崩塌大半，冰柱上的符文失去了光泽，那些裂纹里渗出的暗影，正源源不断地往共生村落的方向流去——同息花根下的那团暗影，恐怕就是从这里流过去的。
灵汐趴在冰柱边，看见冰柱顶端嵌着块碎裂的玉，玉的残片上还沾着点金粉——那是同息花的花粉。花粉落在玉上，竟发出极淡的光，暂时堵住了玉缝里渗出的暗影。
“同息花的花粉……能暂时压制它们！”灵汐又惊又喜。
夜渊飘到冰柱前，半实体的手轻轻覆在冰柱的裂纹上。冰柱传来微弱的震动，像是在呼应他的触碰。他闭上眼，玄冰族的残忆碎片在他脑海里翻涌——族长曾说，同息花本是万灵裂隙旁长的灵植，能吸收裂隙溢出的杂灵，后来被玄冰族移植到共生村落，用来调和各族灵力冲突。
原来如此。
同息花天生能吸纳杂灵，包括蚀灵影的气息。可它吸纳得太多，自身反而被蚀灵影侵蚀，变成了传播暗影的媒介。而它的花粉，因为带着调和灵力的本质，又能对蚀灵影产生短暂的压制。
“灵汐，”夜渊睁开眼，瞳孔里的冰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得回去。”
“可是封印……”
“封印的核心玄冰髓己经碎了。”夜渊望着冰柱深处那片彻底暗沉的区域，“这里的蚀灵影只是漏出来的一部分，真正的大股暗影还在裂隙里。我们现在回去，告诉阿爹，用同息花粉暂时稳住村落，再想办法找能修补封印的东西。”
他顿了顿，半实体的目光落在灵汐手里的银刃上，又看了看她脚踝上发光的花粉，声音轻了些：“而且，你的灵力还很弱，再待下去，会被它们侵蚀的。”
灵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刚才碰过草叶的地方，还留着点洗不掉的灰。她攥紧银刃，又摸出怀里那片褪色的西色莲花瓣——花瓣上的灰斑己经蔓延到了莲心，像个不断扩大的黑洞。
风卷着更多的暗影从地缝里涌出来，夜渊用仅剩的玄冰之力在他们周围凝成一层薄冰罩，冰罩上瞬间布满灰纹。
“走！”
灵汐最后看了眼崩塌的玄冰台，那些从裂纹里渗出的暗影在日光下扭曲、流动，像无数条毒蛇，正朝着共生村落的方向，朝着那些还在村口等待消息的孩子，缓缓爬去。
她转身跟着夜渊往回跑，靴底的碎石被踩得咯吱响。荒原的风里，她听见夜渊半实体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带着种近乎破碎的决心：
“这次，不能再让任何人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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