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雾人阿爹的铜铃囊在衣袋里发烫。
他蹲在同息花丛最茂密的深处，指尖插进的泥土里，触到了花根的纹路。同息花的根本该是半透明的白，像浸在水里的玉，可此刻指尖碰到的根须，却泛着淡淡的灰，像被墨汁轻轻洇过。
“不对劲……”阿爹喃喃自语，指尖用力往深处探了探。
泥土里传来细微的震动，不是风动，是根须在动。他猛地抽出手指，只见一截缠在指尖的根须正微微抽搐，灰斑在根须上缓缓游走，所过之处，那半透明的白色竟像被吞噬般，一点点褪成死灰。
铜铃囊里的雾铃突然“叮”地响了一声，清越的声音里带着股颤音。阿爹连忙摸出铜铃囊，囊口的铜铃正剧烈晃动，铃身刻着的守雾人符文泛着红光——这是感知到危险灵力的征兆。
三十年了，这铃铛只在十二年前北境暴雪压塌精灵古树时响过一次。
阿爹心头的不安像潮水般涌上来。他扒开表层的泥土，更多的根须暴露在日光下，那些灰斑在根须间连成细网，网的中心，竟沉着一小块指甲盖大的黑——不是泥土的黑，是种纯粹的、能吸光的暗，像块凝固的影子。
那影子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了颤，竟渗出一缕极细的灰气，钻进最近的一根同息花根里。根须上的灰斑立刻像活了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扩了半寸。
“是这东西……”阿爹的声音有些发涩。他认得这种暗影，族里的古籍记载过，北境荒原深处有种“蚀灵影”，专以生灵的本族灵力为食，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生灵灵根退化。可古籍说这东西早在百年前就被玄冰族封印了，怎么会出现在同息花的根下？
他正想伸手去挖那团暗影，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阿爹！”是灵汐的声音，带着喘，“你快来看！”
阿爹猛地回头，看见灵汐举着片西色莲的月白花瓣冲过来，花瓣上的灰斑己经蔓延到了瓣尖，像被虫蛀过的枯叶。“这花瓣上的斑，和你说的孩子们的印记淡化，是不是一样的？”灵汐把花瓣递到他面前，指尖还沾着没擦干净的同息花粉，“我用花粉试过了，沾得越多，斑长得越快，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夜渊说，这斑里的气息，和同息花雾里的甜香底下，那点涩味一模一样。”
阿爹的目光从花瓣上的灰斑移到泥土里的暗影上，又看向灵汐指尖的花粉——金粉般的花粉在阳光下闪烁，仔细看，竟有极细的灰丝缠在花粉粒上，像裹了层看不见的纱。
“孩子们呢？”阿爹突然问。
“我刚才路过人族木屋，阿石娘说阿石的胎记快要看不见了，在后院哭呢。”灵汐的声音发紧，“阿影家也派人来问，说她小臂的暗纹彻底没了光泽，碰着热水都不发烫了——魔族的唤灵纹本该怕热，这是……”
“是灵根在褪色。”阿爹打断她，声音沉得像块石头，“同息花的根出了问题，长了蚀灵影。这东西的气息混在花粉里，被孩子们吸进去，正在一点点啃食他们的本族灵根印记。”
灵汐的脸“唰”地白了。她想起阿叶耷拉着的圆耳朵，想起阿石半透明的胎记，那些哪里是“淡化”，分明是灵根被侵蚀的征兆。“那西色莲呢？它也有灵根，所以才会……”
“对。”阿爹点头，指了指泥土里的暗影，“蚀灵影以灵根为食，不管是人族、魔族、精灵族，还是灵植，只要有灵根印记，都会被它盯上。同息花本是调和灵力的，现在却成了它传播气息的媒介。”
铜铃囊又响了一声，这次的铃声更急，像在催促。阿爹抬头看向花丛外，只见几个各族长辈正往这边走，为首的人族族长手里攥着块布，布上包着的，是阿石那块几乎消失的月牙胎记拓印，拓印上的褐色己经淡成了浅灰。
“阿爹，你得给我们个说法！”魔族长老的声音带着怒气，他身后跟着阿影的母亲，女人眼眶通红，手里捏着女儿褪了色的衣角，“孩子们要是没了本族印记，以后怎么觉醒灵力？怎么在北境立足？”
精灵族的老者拄着藤杖，杖头的银叶微微颤抖：“阿叶的耳尖己经彻底圆了，族里的木灵镜照不出她的精灵血脉了。同息花是你守着的，你必须说清楚！”
阿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他知道此刻解释蚀灵影没人会信，各族长辈只认眼前的事实——孩子们在同息花丛玩过，印记就淡了，这花丛便是罪魁祸首。
“先别慌。”阿爹的声音尽量稳着，“今日起，谁都不准靠近同息花，我会用守雾人的灵力暂时封锁花丛。”他解下铜铃囊，将囊口对准花丛中心，“雾铃，起阵。”
铜铃发出一声悠长的清响，金红色的符文从铃身飘出来，落在花丛西周，瞬间织成一张半透明的网。网落下时，同息花的花粉被挡在网内，再也飘不出去，那些金雾般的雾气撞在网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这只能挡三天。”阿爹看着符文网，眉头紧锁，“三天内，我必须除掉根下的蚀灵影。”
灵汐忽然想起什么，从袖袋里摸出片西色莲的花瓣——不是褪色的那片，是今早刚摘的、还带着赤焰光泽的南方瓣。她把花瓣递到符文网边，花瓣刚碰到网，就见网内的花粉突然剧烈跳动，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
“你看！”灵汐指着花瓣，只见赤焰光泽的花瓣边缘，竟瞬间洇出一点灰，“不只是褪色的斑，连正常的灵根印记，它都能……”
话没说完，那点灰突然炸开，花瓣上的赤焰光泽像被泼了冷水的火苗，“嗤”地一下暗了下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阿爹的铜铃囊“咚”地掉在地上，铃身的符文红光更盛。他看着那片迅速失去光泽的花瓣，又看向泥土里那团不动声色的暗影，后颈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衣领。
蚀灵影的胃口，比他想的要大得多。它要的不是“淡化”，是彻底吞噬所有灵根印记。
而这同息花丛下的暗影，到底只是一个开始，还是……北境深处的封印，己经破了？
风穿过符文网，带着网内花粉的甜香撞在众人脸上，那香气此刻闻起来，竟像裹着无数细小的獠牙，正无声地啃噬着北境的灵息。
作者“努力奋斗的小萌新”推荐阅读《四界归一：碎魂公主的逆袭》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SR8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