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从门缝里钻出来，带着一股铁锈和机油混合的陈年气味。阿风站在平台边缘，手指还搭在防震毯的扣带上，银发机娘安静地躺在里面，像是睡着了。他没动，眼睛死死盯着空厅中央那尊背对他们的雕像——刚才终端最后闪出的“E-07”波形还在脑子里回荡，而地上那些残片，形状和他从绯红体内取出来的融合外壳，一模一样。
老工匠喘了口气，把能源包往肩上提了提：“这地方……不像没人来过。”
绯红站在他身侧，装甲接缝处的铆钉还微微发烫。她没说话，但手腕裂纹里的金线轻轻跳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阿风慢慢往前走了两步，脚尖停在第一块刻纹金属板前。他蹲下，伸手想摸地面纹路，又硬生生收了回来。刚才平台上升时的震动还没散，空气里有种说不清的压迫感，像有东西在暗处盯着他们。
“别碰。”老工匠低声说，“这纹路不对劲，不是装饰。”
阿风点头，从背包里掏出地图投影板。蓝光一闪，银发机娘手腕上的金纹被投在地面上，和其中一段刻痕重合了将近七成。他正要调整角度，余光忽然扫到防震毯里的银发机娘——她手指动了一下，嘴唇微张，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逆时针……三格。”
绯红猛地转头看她。
阿风屏住呼吸，把投影板往左偏了三格。刚对准，地面那圈纹路突然泛起一层微弱的蓝光，像被唤醒的神经末梢。
“她知道怎么走。”绯红开口，声音有点发紧。
“但她被锁着。”老工匠盯着银发机娘胸口的铭牌，“系统说她是‘观察体’，不能乱动。”
阿风没答话，脑子里转得飞快。刚才那句提示不是随机的，是条件反射般的操作指令。这地方的结构，她可能早就记在身体里了。
他蹲到防震毯边，轻声说：“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如果我们想往前走，需要你帮忙。但你得自己决定要不要参与。”
银发机娘没睁眼，可右手缓缓抬了起来，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她同意了。”绯红说。
阿风立刻打开工具包，拆下一块信号屏蔽片，贴在投影板边缘。他让绯红关闭主系统，只留神经链路运行，然后把投影板架在三块残片形成的三角区中心。
蓝光扩散，地面纹路一节节亮起，像拼图一块块接上。可到了第三段，光流卡住了，纹路变成暗红色，发出低频嗡鸣。
“频率不对。”阿风皱眉，“差了一截。”
他调出终端里存的“E-07”波形，让绯红试着用这个频率输出能量。刚释放第一段，空气猛地一震，脚下的金属板嗡嗡发颤，差点让他站不稳。
“不行，偏差太大。”他抹了把汗，“得重新调。”
就在这时，银发机娘突然抬起双臂，指向地面三个节点，语速断续：“红……节点……延迟0.3秒……蓝绿……同步注入……”
阿风愣了半秒，立刻反应过来。他让绯红分段输出三种频率，自己用手工信号器控制延迟，老工匠则用能源包的余电做缓冲。
“三……二……一，放！”
绯红双臂张开，三股不同颜色的能量流顺着她的神经链路冲出，精准落在三个节点上。地面纹路瞬间全亮，蓝光冲天而起，整座空厅像是活了过来。
雕像缓缓转身。
它的脸是平的，没有五官，只在胸口刻着一个标志——和银发机娘铭牌上一模一样的“Dr. V”。
阿风盯着那标志，心跳快了一拍。可更让他在意的是，当雕像转过来时，绯红胸口的装甲缝里，那道金线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
“你感觉到了？”他低声问。
绯红点头：“它……在叫我。”
雕像背后，墙面无声滑开，露出一道暗门。里面没灯，但有微弱的光从深处渗出，像是某种金属在自发发光。
三人对视一眼，阿风背起防震毯，带头往里走。
暗门后是个小室，西壁全是密密麻麻的刻痕，像是古老的文字。正中央的石台上，立着一块巴掌大的金属板，表面布满细密的凹槽，隐约能辨出是基因序列图。
“这就是宝藏？”老工匠凑近看了看，“这编码……没见过。”
阿风掏出扫描笔，刚要靠近，整座遗迹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裂开一道缝，齿轮咬合声从上方传来，一具多足机械守卫垂落下来，液态金属的躯体在幽光下泛着冷光，双眼锁定绯红。
“撤！”阿风一把拽住绯红后退。
老工匠从工具包里掏出一个小型炸药包，点燃后扔向侧墙。轰的一声，烟雾炸开，守卫立刻转向热源，机械足猛地扑出。
就在它扑向老工匠的瞬间，银发机娘从防震毯中冲了出来。
她双臂展开，掌心推出一道银色力场，像一面无形的盾，硬生生把守卫撞了回去。金属撞击声在空厅里炸响，守卫被弹回天花板裂缝，停在那里，红眼闪烁不定，像是在重新评估目标。
银发机娘单膝跪地，机体表面裂开几道细纹，蒸汽从关节处逸出。她抬手撑地，声音虚弱：“别碰……核心……它在监听……”
阿风冲过去扶她，发现她手腕内侧的金纹正在微微发亮，而绯红体内的印记也同步泛起微光，像是某种共鸣被触发了。
“你们……是一类。”老工匠盯着两人的光纹，声音发沉。
阿风没说话，低头看向那块金属板。扫描笔终于读出了第一行数据：
“SR-01……融合序列启动者……唯一成功体……”
他猛地抬头，看向银发机娘。
她还跪在地上，呼吸微弱，可嘴角竟浮起一丝极淡的笑。
“你终于……”她抬起眼，首视绯红，“找到回家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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