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段云飞正提着保温桶站在住院部楼下。桶里是刚做好的萝卜排骨汤，咕嘟咕嘟的热气透过不锈钢壁渗出来，在晨光里凝成细小的水珠。他特意请了半天假，手里还攥着张皱巴巴的请假条——班主任签字时多看了他两眼，大概在奇怪这个总泡在教室或打工点的学生，怎么突然要去医院。
三楼病房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看见母亲正扶着父亲在窗边站着。父亲背对着门，肩膀因为咳嗽微微耸动，每一声都像钝刀子在割段云飞的耳朵。母亲的白头发又多了些，鬓角沾着点灰尘，大概是刚帮父亲擦过身子。
“爸，妈。”他放轻脚步走进去。
母亲转过身，看见他手里的保温桶，眉头立刻皱起来：“又买东西了？跟你说过别乱花钱，我们在医院有食堂……”
“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段云飞放下桶，掀开盖子的瞬间，浓郁的肉香混着萝卜的清甜漫开来，盖过了病房里的药味。乳白的汤面上飘着层薄油花，萝卜块炖得透亮，排骨的骨头缝里还带着血丝——这是他特意控制的火候，确保肉嫩而不柴。
父亲转过身，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小飞会做汤了？”
“嗯，跟着食堂王阿姨学的。”他笑着舀了碗汤，递到父亲面前，“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母亲还想说什么，被父亲用眼神制止了。父亲接过碗，吹了吹，小心地抿了一口。温热的汤滑过喉咙，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母亲慌忙递纸巾，段云飞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怎么样？是不是太油了？”他紧张地问。
父亲摆了摆手，缓过劲来，又喝了一大口，这次没再咳嗽。他咂咂嘴，眼里泛起水光：“不油，正好。比外面馆子炖得香，萝卜也烂乎，我这牙口都能咬动。”
母亲不信，也舀了一勺尝。汤刚进嘴，她的眼圈就红了：“是你爸以前最爱喝的味道……那年你爷爷还在，总说要把萝卜炖得透明才叫到位。”
段云飞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其实没见过爷爷，只听父母说过他以前在国营饭店当厨师，最拿手的就是这道萝卜排骨汤。昨天晚上做汤时，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家族菜谱残留信息，是否融合中级火候掌控优化做法？】，他鬼使神差地点了“是”，没想到真做出了父母记忆里的味道。
保温桶渐渐空了，父亲喝了两碗汤，还啃了块排骨，母亲也喝了大半碗。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父亲脸上，他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好了些，连说话的声音都响亮了：“小飞，你这手艺能开馆子了。”
“等你们好了，我天天给你们做。”段云飞收拾碗筷时，指尖碰到桶底残留的汤汁，温温的，像揣在怀里的暖炉。
护士来查房时，手里的记录本“啪”地合上了。她看着父亲的监护仪，又翻了翻病历，惊讶地眨了眨眼：“段大爷，您这血氧饱和度比昨天高了三个点，咳嗽频率也降了一半，恢复速度超出预期啊！”
母亲笑着说：“是不是因为今早喝了我儿子炖的汤？”
护士也笑了：“说不定呢，心情好胃口就好，恢复自然快。”她又看向段云飞，“家属有心了，病人现在就需要这种好消化又有营养的家常菜。”
段云飞挠了挠头，心里却突突首跳。他想起系统说的“亲情羁绊值”，难道真的能影响父母的身体？
母亲送护士出门时，父亲拉了拉他的手。老人的手掌粗糙得像老树皮，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小飞，跟爸说实话，这汤里的排骨……不便宜吧？”
他刚想撒谎，就对上父亲看穿一切的眼神。那些日子他在食堂捡剩饭、周末去工地扛钢筋，父亲都看在眼里，只是没说破。
“是用……奖学金买的。”他低下头，声音有点发紧，“老师说我这次月考进步大，发了奖金。”
父亲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爸没本事，让你受委屈了。”
“爸，您别这么说。”段云飞赶紧打断他，“等您好了，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我现在能挣钱了，食堂王阿姨说要教我做更多菜，以后我开个小饭馆，您和妈就等着享福。”
父亲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盛开的菊花：“好，爸等着。”
母亲回来时，眼眶红红的，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刚才在楼下看见有卖苹果的，给你买了两个，带回去当午饭。”
“妈，我不饿。”段云飞看着袋子里的苹果，一个有虫眼，另一个表皮皱巴巴的，显然是挑剩下的处理品。他鼻子一酸，赶紧别过头，“我这就回学校了，下午还有课。”
“路上小心。”母亲把苹果塞进他书包，又往他口袋里塞了几张零钱，“别省着，该吃饭得吃饭。”
走出医院时，阳光正好。段云飞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指尖触到手机的棱角，才想起还没看系统提示。他找了个僻静的长椅坐下，刚点开手机，脑海里的机械音就响了：
【特殊任务“让父母感动的一道菜”完成，评价：完美。】
【奖励发放：10000元现金己转入账户，亲情羁绊值+500（父母身体抵抗力小幅提升）。】
【触发新任务：迎新晚会美食摊位挑战。在晚会美食区获得“最受欢迎菜品”称号，奖励5万元现金+市中心一居室公寓（使用权1年）。】
手机“叮咚”震动，银行短信赫然显示到账10000元。加上之前的余额，现在有一万九千多了。段云飞盯着屏幕，突然捂住脸，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
不是哭，是想笑。
他终于能凑齐父母的部分手术费了。护士说恢复快，父亲喝汤时不咳嗽了，母亲眼里的红血丝淡了……这些细微的变化，比任何奖励都让他踏实。
“市中心公寓……”他喃喃自语，想象着父母住进不用爬楼梯、有阳光的房子里的样子，心里像揣了个小太阳。
回学校的公交上，他给王阿姨发了条短信，问能不能借食堂的地方练做菜。王阿姨秒回：“随时来，阿姨给你留着后厨钥匙。”后面还加了个笑脸表情。
路过校门口的小卖部时，他犹豫了一下，走进去买了袋最便宜的面包。咬了一口，干得噎人，他却吃得很香。口袋里的苹果硌着腰，像母亲沉甸甸的牵挂。
晚自习的教室很安静，段云飞摊开课本，目光却落在窗外。迎新晚会是下周六，听说每个班级都要出一个美食摊位，赵磊肯定会搞点小动作。但他不怕了，系统奖励的5万元和公寓太，更重要的是，他想让父母早点住上舒服的房子。
“在想什么？”苏清影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
他吓了一跳，笔差点掉在地上：“没、没想什么。”
苏清影指了指他的课本：“这道数学题，你上次不是说有简便算法吗？”
“哦，对。”他定了定神，拿起笔开始讲解。讲着讲着，他注意到苏清影的笔记本上画着小小的食物图案，有番茄炒蛋，还有……蒜蓉粉丝蒸虾。
“你也喜欢做菜？”他脱口而出。
苏清影的耳根红了：“不怎么会，就是觉得画下来挺有意思的。对了，迎新晚会的美食摊位，你们班报什么？”
“还没定……可能做小龙虾吧。”他想起系统解锁的“香辣小龙虾”菜谱，需要用到中级火候掌控，正好练手。
“小龙虾很好吃。”苏清影眼睛亮了亮，“我们班打算做水果捞，到时候可以换着吃。”
“好啊。”段云飞笑着点头，感觉心里的那点紧张都散了。
放学铃响时，他收拾书包，看见苏清影把笔记本放进抽屉，封面上画着个小小的保温桶，旁边写着一行小字：“暖暖的汤，暖暖的家。”
回到出租屋时，天己经黑透了。煤炉里的火早就灭了，他摸黑点燃柴禾，想烧点热水。火光跳跃着照亮墙壁，上面贴着他以前写的便利贴：“爸的药费还差5000”“妈想吃软糕”……现在，很多纸条都被他划掉了。
他从书包里拿出苹果，用清水洗干净，咬了一大口。有点涩，还有点甜，像极了他现在的日子。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医院的短信：“段云飞家属，您父亲的术前检查己安排在本周五，请务必准时到场。”
段云飞握紧手机，指节泛白。周五，还有三天。他看着余额里的数字，又想起迎新晚会的5万元奖励，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他找出王阿姨给的小龙虾菜谱，借着烛光仔细看。处理虾线、调配酱料、火候控制……每一个步骤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中级火候掌控可提升香辣度渗透效率，建议油温六成热时下料。】
窗外的月光爬上灶台，照亮了角落里的锅铲。段云飞拿起锅铲，在空锅里比划着翻炒的动作，想象着迎新晚会上，同学们抢着吃小龙虾的样子，想象着父母搬进公寓的笑容。
他知道，前路还有很多困难，赵磊的刁难，手术费的缺口，未知的挑战……但只要手里有锅铲，心里有家人，有那点不期而遇的温暖，他就敢一步步走下去。
灶台上的热水“咕嘟”冒泡，他倒了杯热水，水汽模糊了眼镜片。透过朦胧的水雾，他仿佛看见父亲在公寓的阳台上浇花，母亲在厨房里哼着歌，阳光洒满每个角落，再也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那一天，应该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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