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一行行数据不断滚动。林小满站在她身后，手里端着一杯刚泡好的速溶咖啡，热气在清晨的空气中袅袅上升。
“湄公河的浮尸名单我己经整理出来了。”她把咖啡放在桌上，指了指屏幕，“一共十七具尸体，其中九名亚洲女性，六名男性，还有两个孩子。”
苏芮点点头，目光落在一张模糊的照片上。照片里，一名中年男子仰面漂浮在河面上，面部，右臂上有一个清晰可见的纹身图案——一只盘绕的蛇，尾部卷着一个字母“F”。
“F……赵？”林小满皱眉。
“不一定是赵延泽。”苏芮低声说，“但这个纹身图案，我们在浮尸中发现不止一次。”
她调出另一张照片，是一名年轻女子的尸体，背部同样有类似的纹身，只是蛇的形态略有不同，尾巴卷着的是数字“7”。
“这可能是一个组织的标志。”陆宇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打印报告，“我在东南亚的犯罪心理学数据库里查到了一些关于这类纹身的记录。它们通常出现在某个地下组织的成员身上，那个组织专门从事人口贩卖和非法保险诈骗。”
林小满瞪大了眼睛：“赵延泽……是这个组织的人？”
“至少，曾经是。”苏芮盯着屏幕，声音冷静，“他在孤儿院待到十六岁，之后就消失了。这段时间，极有可能与这个组织有关。”
她调出赵延泽早年在孤儿院的档案。照片上的少年眼神阴郁，嘴角紧抿，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档案中没有提到任何关于纹身的信息，但有一段记录引起她的注意。
“2007年，孤儿院曾发生过一起集体失踪事件。”她念道，“五名孤儿在一个月内相继‘离院’，具体去向未登记。”
“离院？”林小满冷笑，“听起来像是被卖掉了。”
“很有可能。”陆宇点头，“这类地下组织通常会通过合法机构获取孤儿身份，再以‘收养’或‘资助’的名义将他们带走。”
苏芮迅速打开另一份资料，是当年孤儿院的捐赠记录。她的眼睛忽然一亮：“2007年，有一笔来自私人名义的捐款，金额不小，签名栏写着‘赵延泽’。”
“这不可能。”林小满摇头，“他当时才十六岁，哪来的钱捐款？”
“这说明，他在那一年己经接触到了某种资源。”苏芮沉思，“或者，他己经不是个普通人了。”
“那这些浮尸……”林小满迟疑了一下，“他们会不会就是当年那五个‘离院’的孩子？”
“有这个可能。”陆宇说，“但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
苏芮没有回答，她打开浮尸的DNA比对结果，逐一核对信息。突然，她停下鼠标，指着一张照片。
“这个人……”她低声说，“他在孤儿院的档案里有记录。”
照片上的男子，右耳后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与孤儿院档案中的一个孩子完全吻合。他的名字是“陈志远”，失踪年份正是2007年。
“如果他是当年失踪的孩子之一，那其他人呢？”林小满快速翻动资料，“我们得尽快确认其他人的身份。”
“我来联系国际刑警。”苏芮拿起手机，“他们那边应该还有更多资料。”
几分钟后，视频接通。画面中是柬埔寨警方的一名女警，她将几份文件放在镜头前。
“这是我们在浮尸身上找到的身份残片。”她说，“其中一张纸片上写着‘F7’，我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苏芮的心跳漏了一拍。
“F7……”她喃喃重复，忽然想到什么，立刻调出孤儿院的档案，“孤儿院的宿舍楼编号是F区，F7是其中一个房间。”
“也就是说，这可能是一个代号？”林小满睁大眼。
“对。”苏芮点头，“这些人可能不是随机失踪的，而是被那个组织按编号管理的。”
“那赵延泽呢？”陆宇问，“他的编号是什么？”
“F1。”苏芮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是第一个被带走的。”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了几秒。
“这说明，他不是受害者。”林小满咬牙，“他是那个组织的一员。”
“或者说，他曾经是。”苏芮的声音依旧冷静，“但现在，他可能己经脱离了组织，甚至……在利用这个身份做自己的事。”
“骗保案、儿童画、心理操控……”陆宇低声分析，“这己经不是单纯的诈骗，而是一种系统性的控制。”
“他不是在骗钱。”苏芮缓缓站起身，“他是在报复。”
“报复谁？”林小满问。
“所有完整的家庭。”苏芮目光沉静，“他童年失去了父亲，母亲抛弃了他。他无法原谅这个世界，于是选择了毁灭它。”
林小满倒吸一口冷气。
“那我们怎么办？”她问。
“继续查。”苏芮拿起外套，“我要亲自去一趟孤儿院。”
“现在？”林小满一愣。
“越快越好。”苏芮己经走到门口，“赵延泽的过去，可能藏着比我们想象的更大的秘密。”
孤儿院坐落在城郊的一处老旧社区，红砖墙上爬满了藤蔓。苏芮和林小满走进接待室时，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正在整理档案。
“你们是警察？”他抬头，眼神有些浑浊。
“是。”苏芮出示证件，“我们想查一些早年的记录，2007年左右的。”
老人点点头，从柜子里取出一叠泛黄的纸张。
“这些是当年的入院登记。”他说，“不过很多都毁了，时间太久了。”
苏芮翻动着纸张，忽然，她的手指停在一页上。
“陈志远、赵延泽、李婉婉、王浩、周晓……”她念出名字，“这五个人，2007年同时‘离院’。”
“是的。”老人点点头，“当时院长说他们被好心人收养了。”
“收养？”林小满冷笑，“有收养证明吗？”
老人摇摇头：“没有。那时候孤儿院管理不严，很多手续都是口头办的。”
“那您还记得赵延泽吗？”苏芮问。
“记得。”老人眼神有些恍惚，“那孩子……不太爱说话，但特别聪明。他经常一个人在F7房间画画。”
“画画？”苏芮追问。
“对。”老人点头，“他画的都是些奇怪的东西，像是……蛇、火焰，还有人被锁链缠绕。”
苏芮和林小满对视一眼。
“有没有可能，他是在记录那个组织的活动？”林小满小声问。
“有可能。”苏芮转向老人，“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画？”
老人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
“这是他在离院前留下的。”他说，“我一首收着，觉得有点特别。”
苏芮接过本子，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上，是一幅铅笔画：一个孩子被锁链缠绕，脚下是一条盘踞的蛇，蛇尾写着“F1”。
她的心跳加快。
“F1……”她低声念着，“赵延泽。”
她继续翻动，后面的画越来越密集，图案也越来越复杂。有一个人被火焰包围，有孩子在水里挣扎，还有一个画面，是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脸上满是泪水，背后站着几个戴面具的人。
“这……”林小满指着那幅画，“这不是甘雅吗？”
苏芮点头，目光落在画的角落。那里有一行小字，几乎被时间磨去，但仍能辨认出几个字：
“妈妈要听话哦。”
她猛地合上本子。
“赵延泽……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她低声说，“他的犯罪，不是从骗保开始的。”
“是从孤儿院。”林小满补充。
“从控制人心开始。”苏芮站起身，把本子收好，“我们得回去了。”
走出孤儿院时，夕阳正缓缓落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觉得，他还会继续吗？”林小满问。
“会。”苏芮脚步坚定，“但这次，我们要在他完成之前，阻止他。”
她们走向警车，车窗上倒映出天边最后一抹晚霞。
远处，一只乌鸦掠过枯枝，发出低沉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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