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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蛊》——

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单章一个鬼故事 http://www.220book.com/book/SRL8/ 章节无错乱精修!
 

我奶奶死的那天,苗寨的雾浓得化不开。

她是后山老林里最后一个会唱古歌的苗婆,走的时候九十岁,背驼得像张弓,手里还攥着那根磨得发亮的蛇头拐杖。

按寨里的规矩,老人去世要停灵三天,夜里得有亲人守着,不能让猫鼠靠近,说是怕“借气还魂”。

可我守到第二晚,就发现不对劲。

奶奶的棺材停在堂屋正中,盖着湘西织锦的寿被,边角绣着的凤凰在油灯下像活的。

半夜子时,我迷迷糊糊打了个盹,突然听见棺材里传来“咔哒”一声,像有人在里面掰手指。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油灯的火苗“突突”跳了两下,把影子投在墙上,歪歪扭扭的,像个站不稳的人。

“奶奶?”

我嗓子发紧,按寨里的说法,停灵时不能首呼死者名字,可我实在忍不住。

棺材里没动静了。

我壮着胆子走过去,棺材盖严严实实的,没撬动的痕迹。

可凑近了闻,寿被里飘出股怪味,不是草药味,也不是尸臭,是种腥甜的、像腐烂的野蜂蜜的味道,还夹杂着点窸窸窣窣的响,像有小虫子在爬。

“别瞎看。”

身后传来个沙哑的声音,是寨东头的蛊婆阿依婆。

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裹着件青布帕子,脸藏在阴影里,手里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些黑糊糊的草药。

“阿依婆?您咋来了?”

按规矩,停灵时外姓人不能进堂屋,尤其是阿依婆——

寨里人都说她会下蛊,三十年前她男人死在剿匪的枪下,她就一个人住在后山的吊脚楼,眼神阴得像山涧的水。

“给你奶奶送点‘安神草’。”

她把竹篮往供桌上一放,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棺材:

“老姐姐走得不安生,得用点好东西镇着。”

我瞥见竹篮里的草药,叶片是青黑色的,根茎上还沾着黏液,看着像毒蛇的涎水。

心里发毛,刚想说不用,她突然冷笑一声:

“后生仔,你奶奶是不是跟你说过,别惹我?”

我没敢接话。

奶奶确实跟我提过,说阿依婆的男人死得冤,心里积着恨,让我离她远点。

阿依婆没再说话,从篮子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些米粒大小的虫子,白胖的,像蛆,却长着细腿,一挪一挪地爬。

她捏起一把,往棺材缝里撒,虫子掉进缝里,瞬间没了踪影,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更响了。

“三天后下葬,记着,千万别让她见太阳。”

阿依婆挎着篮子往外走,帕子边角扫过我的胳膊,冰凉的,像条小蛇:

“不然,她会来找你要‘替身’。”

她走后,我再也不敢睡,盯着棺材看了一夜。

天亮时,我发现寿被的边角被掀开了一角,露出奶奶的手——

那只手原本枯瘦如柴,此刻却肿得像发面馒头,指甲缝里嵌着青黑色的泥,指关节处,有个细小的血洞,正慢慢往外渗着黑水。

第三天一早,该下葬了。

八个抬棺的后生刚把杠子穿进棺底,突然“哎哟”一声,齐刷刷地松了手。

棺材“咚”地砸在地上,震得供桌都晃了晃。

“咋了?”我跑过去问。

“沉!太沉了!”

一个后生揉着肩膀,脸色发白:

“刚才好像有人在里面推了我一把,凉飕飕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掀开寿被往棺材里看——奶奶的脸不见了。

不是被东西盖住了,是真的不见了。

棺材里空荡荡的,只有那根蛇头拐杖斜斜地躺着,杖头的蛇眼镶嵌着绿宝石,在光线下闪着冷光。

“人呢?”

抬棺的后生们炸了锅,寨里的老人说过,停灵时尸体不见了,是大凶之兆。

我突然想起阿依婆的话,头皮一麻,转身就往后山跑。

奶奶生前最常去后山的竹林,她说那里的露水能治眼疾。

竹林里的雾比寨里还浓,脚踩在腐叶上“沙沙”响,像有人跟在后面。

跑了没多远,我看见前面的竹影里站着个黑影,背驼得像我奶奶,手里拄着蛇头拐杖,一步一步地往竹林深处挪。

“奶奶!”

我喊了一声,黑影没回头,步子却快了些,关节处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像生锈的铁轴在转。

我追上去,越追越觉得不对劲。

那黑影走路的姿势太怪了,膝盖不打弯,像两根木棍在捣地,胳膊也僵着,垂在两边,手却时不时抽搐一下,指甲在竹杆上划出刺耳的“咯吱”声。

追到竹林尽头的断崖边,黑影突然停了。

我喘着气跑过去,绕到她正面——吓得差点瘫在地上。

那根本不是我奶奶。

或者说,只是我奶奶的壳子。

她的脸没了,脖颈处是个黑窟窿,边缘的皮肤卷着,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掏空了。

窟窿里爬满了青黑色的虫子,米粒大小,身体扁扁的,正从窟窿里钻进钻出,有的爬到脸上,有的钻进眼眶,把两个空洞的眼窝填得满满当当。

她的嘴张着,里面也全是虫子,一蠕动,就发出“窸窸窣窣”的响,跟我昨晚在棺材里听见的一模一样。

“奶……奶奶……”

我牙齿打颤,腿软得站不住。

“她听不见喽。”

阿依婆的声音从树后传来,她手里拿着个竹筒,正往里面倒那些青黑色的虫子:

“这是‘尸蛊’,我养了三十年,就等今天用呢。”

“你疯了!”

我吼道:

“她跟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

阿依婆突然笑了,笑声像老鸹叫:

“当年你爷爷带人剿匪,把我男人的头挂在寨门口三天三夜,他也是这么瞪着眼睛,嘴张着,说不出话!你奶奶那时是寨老,她拦了吗?她没拦!”

她猛地把竹筒往地上一摔,虫子撒了一地,像条黑蛇似的往我奶奶的尸体爬去。

“我男人死的时候,眼睛里爬满了蛆,现在,我就让你奶奶也尝尝这滋味!”

话音刚落,我奶奶的尸体突然动了。

不是自然的动弹,是被那些虫子拖着动。

虫子从她的手脚关节钻进去,像无数根细铁丝,扯着她的胳膊往起抬。

她的身体首挺挺地站起来,膝盖还是不打弯,像个提线木偶,空洞的眼窝里,虫子堆成了两个小球,正对着我。

“她现在,听我的话。”

阿依婆从怀里掏出个铜哨子,放在嘴边吹了一下,声音尖锐得像锥子:

“我让她抓谁,她就抓谁。”

哨声刚落,奶奶的尸体突然朝我扑过来!

我吓得往旁边一滚,躲开她抓来的手。

那只手冰凉僵硬,指甲又黑又长,抓在石头上,“咔嚓”一声断了半截,露出里面的骨头,可她像没感觉似的,另一只手又抓了过来,蛇头拐杖也“呼”地扫过来,杖头的蛇眼闪着绿光。

“跑啊!”

我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转身就往竹林外跑。

身后传来“咔哒咔哒”的脚步声,还有阿依婆的哨子声,一声比一声急。

我不敢回头,只听见身后的竹子“噼里啪啦”地断了好几根,显然是被奶奶的尸体撞断的。

她平时连走路都要拄拐杖,现在却能撞断碗口粗的竹子,那些虫子把她的尸体变成了个力大无穷的怪物。

跑到寨口时,我看见几个早起的寨民,赶紧喊:

“救命!阿依婆用蛊控制我奶奶的尸体了!”

可他们像没听见似的,一个个脸色惨白,往家里跑,关门时还往门缝里塞艾草。

我这才想起,寨里人最怕蛊,见了这种事躲都来不及,谁会来救我?

就在这时,哨声停了。

我喘着气回头,奶奶的尸体停在离我十几步远的地方,僵在那儿不动了,胳膊还保持着前伸的姿势。

阿依婆站在她身后,脸色铁青,正往西周看,像是在找什么。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我脚边——是奶奶的蛇头拐杖,刚才打斗时掉在了地上。

我赶紧捡起来,紧紧攥着,杖头的蛇眼冰凉,不知怎的,心里竟安定了些。

“把拐杖给我!”

阿依婆突然尖叫起来,眼睛死死盯着我手里的拐杖:

“那是我的!是我男人的!”

我这才明白,她要的根本不是报复,是这根拐杖。

奶奶说过,这拐杖是当年剿匪时,从匪首窝里缴获的,杖里藏着东西,具体是什么,她没说。

“你把拐杖给我,我就让她停手。”

阿依婆的声音发颤,像是很着急。

我犹豫了一下,握着拐杖的手更紧了。

就在这时,奶奶的尸体突然又动了,这次不是扑向我,是朝着阿依婆走去!

阿依婆愣了一下,赶紧吹哨子,可尸体像是没听见,还是一步步朝她走。

她慌了,哨子吹得更急,脸都憋红了,可尸体越走越近,空洞的眼窝里,虫子突然开始往外爬,掉在地上,很快就不动了,像死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

阿依婆往后退,声音里带着恐惧:

“我的蛊……怎么失效了?”

我突然想起奶奶说过,蛇头拐杖里有“驱虫药”,是当年一个老道士给的,专克邪蛊。

难道是刚才打斗时,拐杖里的药漏出来了?

奶奶的尸体走到阿依婆面前,突然抬起手,不是抓她,而是往自己脖颈的窟窿里伸去。

阿依婆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从那窟窿里涌出一大团虫子,像股黑水流,瞬间把阿依婆裹了进去!

“啊——!”

阿依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里混着虫子啃噬的“沙沙”声。

她在虫堆里挣扎,手胡乱抓着,抓住了奶奶的胳膊,可那些虫子像疯了似的,往她嘴里、鼻子里钻,她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皮肤下能看见虫子在蠕动,像无数条小蛇。

惨叫声没持续多久就停了。

虫堆慢慢散开,露出阿依婆的尸体,她的眼睛瞪得溜圆,嘴里还塞着几只虫子,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而我奶奶的尸体,在虫子散开后,晃了晃,“咚”地倒在地上,脖颈处的窟窿里,再也没有虫子爬出来,只有一股黑水流在地上,很快就干了,留下一片青黑色的印记。

我走过去,跪在奶奶的尸体旁,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的脸虽然没了,可我知道,是她最后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了阿依婆,也解脱了自己。

后来,我按寨里的规矩,把奶奶葬在了后山竹林,跟她的蛇头拐杖一起。

阿依婆的尸体被寨民拖去烧了,骨灰撒进了酉水河,说是怕她的蛊虫还活着。

可我知道,事情没结束。

下葬那天,我在奶奶的坟头发现了一只青黑色的虫子,跟阿依婆养的尸蛊一模一样,正往坟里钻。

我用石头把它砸死,可第二天去看,坟头又有好几只,砸死了,第三天还有,像是杀不尽。

回到城里后,我总觉得身上痒,尤其是在夜里,像是有小虫子在皮肤下游走。

有天洗澡,我在腋窝下发现个小红点,挤了一下,挤出一只米粒大的虫子,青黑色的,扁扁的,跟尸蛊一个样。

我吓得用开水烫,可烫死一只,过几天又会冒出一只。

它们好像是从皮肤里长出来的,杀不尽,除不完。

上个月,我做了个梦,梦见奶奶站在竹林里,背还是驼的,手里拄着蛇头拐杖,脸还是那个黑窟窿,却对着我笑,窟窿里的虫子“窸窸窣窣”地响,像是在跟我说什么。

醒来后,我发现枕头边有片青黑色的虫蜕,跟我从腋窝下挤出来的虫子一模一样。

现在,我不敢关灯睡觉,总觉得黑暗里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爬向我的眼睛、耳朵、鼻子。

我知道,它们是阿依婆的尸蛊,也是奶奶没能彻底带走的东西。

或许,它们早就钻进了我的骨头里,等着某天,把我也变成像奶奶那样的壳子,听它们的话,去抓下一个人。

昨晚,我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眼睛里,有个小小的黑影一闪而过。

是虫子。

它正从我的瞳孔里,慢慢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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