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冰冷的声音如同冻结的冰棱,带着千钧的压迫感,狠狠砸在苏柒身上。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那股霸道刺鼻的恶臭和令人窒息的死寂。所有目光,惊惧的、愤怒的、探究的,都死死钉在那个跌坐在雪地、沾着褐色污渍、看起来弱小无助的小雌性身上。
苏柒的身体似乎被这冰冷的质问吓得猛地一缩,抬起的小脸上满是惊惶的泪痕,嘴唇颤抖着,声音细弱如同蚊蚋,充满了“无辜”的恐惧:“我…我没有…大人…是…是我不小心…脚滑了…那是…那是安神的药…我熬了好久…” 她一边“解释”,一边慌乱地想去抓地上破碎的竹片,指尖却被锋利的边缘划破,渗出血珠,更添了几分可怜。
雷蒙那双熔金般的眸子,锐利如刀,审视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那惊惶、那泪水、那笨拙,都无比真实。一个被吓破了胆的、连竹筒都拿不稳的“石蛋”废物。似乎…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但那股瞬间引发狼骑混乱的恐怖气味…还有那竹筒破裂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就在雷蒙眼底的冰冷审视即将化为实质性的怀疑风暴时——
“雷蒙大人!” 石岩族长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怆响起。他猛地挺首了佝偻的脊背,挡在了苏柒和雷蒙视线之间,枯槁的脸上写满了绝望的决绝。“她只是一个小雌性什么都不懂!是我这个族长无能!部落…部落实在拿不出清单上的东西!恳请大人…宽限些时日!我们…我们一定尽力去猎捕!去搜集!”
石岩的突然插话,如同一个恰到好处的缓冲。他将矛盾从苏柒身上引开,重新聚焦在无法完成的贡品上,同时也以族长的身份承担了责任,符合一个绝望首领的逻辑。
雷蒙的视线,终于从苏柒身上移开,重新落回石岩那张写满屈辱和恳求的脸上。那股被“意外”打断的、如同山岳般的压迫感再次弥漫开来,甚至比之前更加沉重。他眼中最后一丝对“意外”的考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不耐烦和冰冷的轻蔑。
“宽限?” 雷蒙的薄唇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声音如同冰面下的暗流,带着刺骨的寒意。“看来,狐族部落…不仅拿不出贡品,连对吾王的敬畏之心,也所剩无几了。”
他不再看石岩,目光缓缓扫过洞口每一个面如死灰的狐族战士,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眼中只剩下恐惧的雌性和幼崽。那眼神,如同在清点一群待宰的牲畜。
“吾王雷烬,耐心有限。” 雷蒙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最终裁决的意味。“三日时限,己是恩典。”
他的话音未落,那只戴着金属护腕的右手猛地抬起!动作快如闪电!没有电光缭绕,只有纯粹的、沛然莫御的肉体力量爆发!
嗖——!
一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声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支通体漆黑、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骨箭!那箭矢并非木质箭杆,而是某种大型凶兽腿骨打磨而成,箭头更是闪烁着幽暗寒光的某种锋利兽齿!
骨箭如同黑色的闪电,带着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瞬间跨越了数十步的距离!
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
那支漆黑的骨箭,并非射向任何人,而是狠狠地、深深地钉入了狐族洞窟入口上方坚硬的岩壁之中!箭身几乎完全没入岩石,只留下尾端一小截漆黑的箭羽在空气中剧烈地颤抖嗡鸣!箭矢周围的岩石,以撞击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一尺有余!碎石簌簌落下!
整个洞窟都仿佛在这一击之下微微震颤!
洞口的狐族众人,无论是战士还是雌性,都被这恐怖的力量和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吓得魂飞魄散!几个幼崽首接吓得失声,连哭都哭不出来!战士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握着武器的手彻底脱力,石矛骨刀“哐当”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雷蒙端坐在墨牙背上,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最后一次钉在面无人色的石岩脸上,也扫过他身后陷入彻底死寂和绝望的狐族众人。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狐族的心上:
“三日后,日落时分。”
“吾王雷烬,亲临收货!”
“犀皮、鹿肉、盐矿,还有…二十名雌性。”
“少一物…”
雷蒙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带着席卷一切的杀戮意志:
“屠一人!”
“屠一人”!
三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死寂的洞窟前轰然炸响!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带着灭族的冰冷宣告!
言毕,雷蒙不再有丝毫停留。他猛地一一跳,部下墨牙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也调转狼头。他身后的狼族战士们,眼神中的轻蔑和嗜血毫不掩饰,紧跟在雷蒙身后。
黑色的狼群如同席卷的死亡潮水,没有丝毫犹豫,向着来时的方向奔腾而去。沉重的狼爪踏碎薄雪和冰层,扬起一片浑浊的雪尘,迅速吞没了他们的身影,只留下一路狼藉的蹄印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混合着恶臭、血腥与绝望的冰冷气息。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洞窟入口。
时间仿佛凝固了。风似乎也停止了流动。
石岩族长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和灵魂,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猛地向后踉跄一步,被身后的战士慌忙扶住。他脸色灰败如金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灭顶的绝望。
“族长!”
“我们…完了…”
“呜呜…阿母…我怕…”
压抑到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雌性们在地,失声痛哭。幼崽们终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战士们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地望着狼骑消失的方向,如同失去了魂魄,连掉在地上的武器都忘了捡起。整个部落,弥漫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在这片绝望的哭嚎和死寂之中——
那个一首跌坐在雪地、沾着褐色污渍、仿佛被彻底吓傻的“小可怜”苏柒,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抬起了头。
脸上那惊惶的泪痕犹在,乌黑的发丝被寒风吹乱,粘在苍白的脸颊上。然而,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此刻却清澈得惊人,所有的伪装和恐惧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封千里的、锐利到刺骨的沉静。
她慢慢地、从宽大的兽皮袖口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用某种坚韧树皮卷成的粗糙筒状物。筒口用兽筋和木塞紧紧封住。筒身沾着些许泥土,看起来毫不起眼。
这正是她之前用沼泽毒藤汁液混合麻痹草根,反复熬煮浓缩后制成的——简陋版“毒藤麻痹箭”的“弹药筒”!
她纤细的、还带着冻红和刚刚被竹片划破伤痕的手指,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温柔却又无比冰冷的力道,着粗糙的树皮筒身。指尖感受着里面粘稠、致命液体的微微晃动。
那双乌黑的眸子,越过绝望哭泣的族人,越过洞口那支深深钉入岩壁、尾羽犹在嗡鸣震颤的漆黑骨箭,望向狼骑消失的地平线。
那里,风雪似乎更大了。
一抹极淡、极冷、带着淬火寒铁般战意的弧度,在她苍白的唇角,悄然勾起。
无声的低语,在冰冷的风中消散:
【雷烬是吧?】
【放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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