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黄冈县南郊有一片老竹林,素来人迹罕至。因地处僻远,夜里多传有狐火精怪出没,百姓平日也少踏足。
然而一日午后,几名樵夫入林伐竹时,忽闻恶臭扑鼻。循着气味寻去,只见林中一处隐蔽洼地,竟露出一截布条,似是被埋过又被野兽翻出的。几人心惊,壮着胆子扒开腐叶与湿泥,赫然见得一具女尸,己经溃烂变色,面容全无可辨,唯有满头乌发还紧紧缠绕着头骨,衣裳却极为华美,似非寻常农妇。
樵夫们慌忙报官,顾县令闻讯后,即令我沈漪携捕快周金牙随同前往。
那女尸身上披着上好的锦缎对襟衫,鞋履皆是细工云纹,绣金丝鸳鸯,显见出身殷实。可尸身破败得厉害,左手腕还被生生折断,皮肉尽失,像是生前曾被吊系之物所勒。
我仔细查验,尸体周边竹林里,零散散落些珠翠饰品,又有折断的钗环。我当即吩咐周金牙西下勘查,竟在竹林深处发现一截断掉的绢帕,帕上以朱砂写了“柳”字,看似急就的落款。
“柳……是人名?”周金牙皱眉。
“也可能是姓。”我蹲在地上,回想县中登记过失踪妇人的案卷,心头微动。
随即回衙翻查近月来人口失踪名册。果然,半月前有柳姓人家来报,说家中媳妇柳秀娘失踪,出门买香火后再无音讯。柳家原本也是黄冈大户,与周家相识。
再比对失踪时间、衣饰款式与绢帕,我认定死者极可能就是柳秀娘。
可柳家也十分古怪,柳秀娘失踪后并未大张旗鼓寻找,只是淡淡挂了名。我心生疑窦,笔下冤魂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笔下冤魂最新章节随便看!便请顾县令传柳家家主来衙认尸。
柳家家主柳荣昌来得极快,见到尸体,面色苍白,却死死咬牙道:“这不是我家媳妇。”
可眼神中那闪过的慌乱,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暗嘱周金牙盯紧柳家的人,自己则走访柳家周围邻里。邻人说柳秀娘嫁过去不过两年,平日温顺伶俐,但自从前些日子与婆婆口角过后,便不见人影。
说到这里,一老妇人低声道:“我听见她哭,说再不能活,还说‘他们要锁我进竹林’,可怜啊……”
“他们?”我追问。
老妇慌忙摆手,不敢多言。
我心中更疑,连夜去柳家突查。见柳家老宅后院有一小仓,锁得极死。周金牙用力破锁后,里头竟存放着数件血迹未干的锦服,正是柳秀娘生前所穿的嫁衣。而地面一只空箱子上,沾着零碎断钗。
柳荣昌被押到堂上,百般抵赖。可细细拷问之下,终于吐出口供:原来柳秀娘嫁入柳家后,柳家视她陪嫁丰厚,对其处处防备;婆婆疑她勾搭外人,屡加责骂,最后更逼她交出嫁妆折价换钱。秀娘不肯,婆媳大吵一场。柳家担心传出去丢脸,索性将她囚于竹林,欲以“疯病”之名抹杀她。
谁知柳秀娘拼死逃跑,却被一根绳索缠住树枝,勒断手骨,惊恐之中被生生饿死。
柳荣昌声称“也是为家声”,可顾县令听罢震怒,命将柳荣昌与其母俱以“谋害妇人”之罪押解下狱,柳秀娘的尸骨也择日安葬。
那夜竹林风声萧瑟,仿佛仍在述说她未竟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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