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之后,县中仍未得安宁。城东永安坊,一户周姓富户连夜来报,说家中老父忽然病亡,本是寿终,谁知入殓后竟又“活转”,还唱起古怪的童谣,声声唤鬼。
周家世代做木材生意,家资丰厚,向来在乡中有声望。那老父周太翁己七十有七,平日体弱,眼见寿终,家中早备好寿衣棺木,停灵三日后便要下葬。可入夜时分,棺中忽传出细碎歌声,吓得家人几乎失声,打开一看,只见周太翁竟缓缓坐起,面色灰白如纸,嘴角淌血,眼神浑浊,喃喃低唱:“骨笛,骨笛,吹我魂……”
此语一出,周家老少吓得跪满灵堂。
顾县令闻讯后,特令我沈漪与周金牙随行查验。
赶到时,周家厅内点满长明灯,灯火映着周太翁的脸,活脱脱如一只纸扎鬼。他仍在木棺里坐着,身披寿衣,声音似人似鬼,反复吟唱。
我叫人稳住家眷,将周太翁缓缓抬出棺木。摸其脉息,虽极微弱,但竟然还有生机。可最怪异的,是其舌根下竟被缝入一段白骨做成的细笛,笛管略呈弯弧,骨质己发黄,明显是人骨。
周金牙倒抽凉气:“谁在他嘴里缝了这东西?”
我察看笛身,笛孔极细,上头刻有密密麻麻符篆。似是古法镇魂,却被人歪用。只要含此骨笛,气息微弱之人便会被笛中残魂支配,如同活死人般为人驱使。
我喝令周家立刻封锁宅中门户,不准旁人出入,恐有巫术余孽作祟。
随后仔细追问,周家少爷才颤声道出:原来周太翁近来夜夜梦魇,梦里见一白衣妇人索命,说要“以骨笛引路,送他下阴司”。家人原以为是病中胡言,没多理会。前日忽有一位自称“送福道者”的道士上门,说可为周太翁续命,却要做一场“镇魂缝舌”之术。
“我们见他法衣整肃,也曾听过有人请他驱邪,便信了……”周少爷面如土色。
那道士留下符水香灰,便缝入骨笛,说可稳住周太翁魂魄。谁料三日后,周太翁反而被骨笛中怨灵挟持,成了人鬼之间的傀儡。
我一听便觉不对,立刻带人循着周家所说的香灰线索查去。香灰中竟带有极少阴土与童子骨粉,这是极阴的邪术材料,用以供养厉鬼。我顿时怒火中烧,定是那“送福道者”想行控魂之术,借周太翁寿尽之机,挟魂炼煞。
夜里,我与周金牙连夜搜查城中道馆。果然在一处破旧寺庙里捉到那自称送福道者的男子,他正以血食供祭一只布偶,布偶双眼镶白,周身刺着人骨制成的符钉。那男子见有人闯入,尖笑道:“周太翁魂己入骨笛,成我煞奴,永为鬼仆!”
他意欲以周太翁之魂,祭炼为阴兵,供其驱使。
我大喝让衙役拿下,将他五花大绑,搜得一匣残符,内有各地老弱病亡者名单,似己行此邪术多年。
回到周家,我让人以雄黄、艾草烧水,先去尸秽,再以符水净身,拆除周太翁口中缝线,取出骨笛。周太翁在昏迷中痛苦挣扎良久,终于一声长叹,咽下最后一口气,了却残生。
周家上下悲哭动地,但也感激周太翁得以安稳入土,不必被恶道之人困作煞奴。
我将那骨笛收入官库封存,写入档案时不禁感叹:人心恶毒,连将死之人都不肯放过。
这案子之后,顾县令下令严查全县邪术巫贼,凡妄行驱鬼控魂者,一律重惩不赦,以免再有人死后不得安眠。
而那夜,我仍难忘周太翁那断续的歌声,像是从另一个阴冷的世界里传来的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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