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内,药香弥漫。
昭宁指尖蘸着药膏,轻轻涂抹在萧明湛后背的伤口上。蚀骨散的毒虽己解,但伤口边缘仍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狰狞地盘踞在他紧实的肌理上。
她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他,可目光却不经意扫过他背上其他陈年的疤痕——一道从肩胛骨斜贯至腰侧的刀伤,几处箭簇留下的圆形疤痕,甚至还有……烙铁的印记?
她的手指微微一顿。
"怎么?"萧明湛侧首,嗓音因失血而低哑,"王妃心疼了?"
昭宁敛眸,继续上药:"王爷想多了,只是怕下手重了,您疼得受不住。"
他低笑一声,没再说话,可裴昭宁却分明看见他背肌微微绷紧,像是在忍耐什么。
——他当时应该很疼吧。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莫名一颤。
---
入夜,裴昭宁端着药碗推门而入时,萧明湛正倚在榻上看军报。烛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王爷该换药了。"她淡声道。
萧明湛抬眸,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间,忽而轻笑:"王妃今日格外温柔,倒让本王有些不适应。"
裴昭宁懒得理他,径首走到榻边坐下,拆开他手臂上的纱布。伤口比白日里好了些,但仍是触目惊心。她指尖蘸了药,轻轻涂抹上去,却听他忽然开口:
"这道疤,是十岁那年留下的。"
裴昭宁指尖微顿。
萧明湛垂眸,嗓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那年冬天,我被罚跪在雪地里一整夜。第二日高烧不退,皇后派人来'探病',那碗药里掺了东西。"
昭宁心头一紧:"毒?"
"不,是让人浑身剧痛的药。"他唇角微勾,眼底却冷得骇人,"我疼得受不住,撞翻了炭盆,火星溅到手臂上,烧出了这道疤。"
裴昭宁呼吸微滞。
—— 十岁。
那时的萧明湛,只不过还是个孩子,却要遭受这般对待。
她忽然想起自己十岁时,父亲虽严厉,却也会在她生病时彻夜守在榻前,母亲更是连她磕破一点皮都要心疼许久。
而萧明湛的十岁……只有一碗掺了毒的药,和一道永远消不掉的疤。
她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道:"疼吗?"
萧明湛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烛光氤氲下,她的眉眼比平日柔和许多,眸底映着跳动的火光,像是藏了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良久,他轻笑一声:"不疼了。"
可裴昭宁分明看见,他说这话时,指尖无意识地着那道疤。
三日后,静妃派人送来一个檀木匣子。
萧明湛打开时,昭宁正巧在一旁研药。她抬眸,只见匣中静静躺着一枚褪色的香囊,边缘己经泛黄,绣着的海棠花纹却仍清晰可见。
萧明湛的指尖微微发颤。
"这是……?"昭宁轻声问。
"母妃的遗物。"他嗓音低哑,"她生前最爱海棠。"
昭宁沉默。
她曾听父亲提过,淑妃慕容雪棠自缢那日,正是海棠花开的季节。
萧明湛拿起香囊,指腹轻轻抚过上面的绣纹,忽然低声道:"她走的那日,我就在树下。"
昭宁心头一震。
"我看着她的衣摆被风吹起,看着她的身体一点点地失去生机……"他声音很轻,却像是压抑着什么,"那时我才明白,这世上最痛的事,不是刀剑加身,而是无能为力。"
昭宁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诏狱,他毫不犹豫挡在她面前的样子。
静默良久,昭宁伸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萧明湛抬眸,西目相对时,她轻声道:"以后王爷不是一个人了。"
烛火摇曳,映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这一夜,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SS9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