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鹰峡的朔风裹挟着血腥气，将玄甲军的黑底金纹战旗吹得猎猎作响。萧明湛立在崖边，玄铁战甲上凝结着细密的血珠，左耳的银海棠钉在惨淡的日光下泛着冷芒。
谷底传来战马嘶鸣与刀剑相击的声响。他垂眸望去，三万玄甲军如潮水般涌向溃不成军的狄戎骑兵。那是二十年前慕容氏三万将士埋骨之地，此刻黄土己被鲜血浸透成暗红色。
"陛下，要追吗？"严朔抹了把脸上的血。
萧明湛着左耳的银钉："不必。"他转身时，唇角溢出一丝黑血，"传令下去，降者不杀。"他始终做不到他们那样的狠心。
话音未落，他猛地按住心口。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最后的意识里，他听见严朔惊恐的呼喊，和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是裴昭宁的白马。
昭宁勒马停在乱军之中，看着被抬回大营的萧明湛。军医手忙脚乱地解开他的战甲，露出心口狰狞的紫黑色毒纹。
"阎罗笑又发作了。"裴昭宁颤声道，"不能再等了，我要去找狄戎火绒草..."
裴昭宁说完转身就走。
"娘娘！"朱鹮追上来，"狄戎大营太危险了..."
"逐星，去备二十轻骑，要会狄戎话的。我要去狄戎取火绒草"昭宁己经换上夜行衣，将淬毒的银针别在袖口，"告诉严将军，若我三日未归，就带陛下回京。"
"娘娘！"逐星单膝跪地，铠甲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属下不能——"
"不能什么？"裴昭宁猛地转身，凤眸中寒光乍现，"你是想看着陛下毒发身亡吗？"她一把扯开萧明湛的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紫黑色毒纹，"看看！这毒纹己经蔓延到心脉了！"
帐内炭火噼啪作响，映得裴昭宁脸色煞白。她指尖发颤地指着榻上昏迷不醒的萧明湛："你若真想陛下死，大可以继续跪在这里！"
逐星浑身一震，抬头对上裴昭宁通红的双眼。
"属下...遵命。"他重重叩首，铠甲下的拳头攥得死紧，"但请允许属下随行护卫。"
裴昭宁系紧夜行衣的束带，将加了料的"醉清风"的银针别在袖口："一炷香后，西营门集合。"她最后看了眼榻上的萧明湛，指尖轻轻拂过他紧蹙的眉头，"告诉他..."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昭宁转身掀开帐帘，寒风裹着雪花扑面而来。
"不必传话了。"她轻声道，"我亲自回来告诉他。"
狄戎的金帐灯火通明。昭宁伏在草丛中，看着巡逻的士兵换岗。她学着狄戎话的腔调，混进了运送伤兵的队伍。
药库就在金帐后方。昭宁撬开铜锁时，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谋尽天下只为卿》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手腕被暗藏的机关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她咬紧牙关，在满墙药柜中寻找那个白玉匣——据《毒经》记载，火绒草必须用白玉保存。
第三排药柜最上层，一个巴掌大的玉匣泛着微光。昭宁刚取下匣子，身后就传来厉喝："什么人！"
箭矢破空而来，穿透她的右肩。昭宁反手甩出三根银针，趁着守卫倒地，抱着玉匣冲出药库。身后追兵的火把连成一片，她纵身跳进湍急的冰河。
再醒来时，她躺在玄甲军大营。玉匣完好地放在枕边，右肩的箭伤己经包扎妥当。
"醒了？"
沙哑的声音传来。萧明湛坐在榻边，眼下青黑一片，下巴冒出胡茬。他手里还攥着沾血的帕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裴昭宁想说话，却咳出一口血。
"裴昭宁！你...”萧明湛刚想说她为什么不听他的话，差一点就命丧狄戎了。而后又不舍地看着一身伤的她温声道：“别动。”萧明湛按住她，声音发颤，"你昏迷了三天...高烧不退..."
帐外风雪呼啸，帐内炭火噼啪。昭宁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陛下...一首在这儿？"刚问出口，突然反映过来：“火绒草呢？”
萧明湛没回答，只是打开玉匣。里面的火绒草己经配成解药，正散发着苦涩的香气。
"为什么冒险？"他哑声问，"我们的契约里，没这一条。"
裴昭宁望着帐顶："陛下说过，要活着回来。"
"那若是回不来呢？"
"那就陪你一起共赴黄泉..."她轻声道。
萧明湛猛地攥紧她的手。十指相扣时，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昭宁，我们不和离了好不好？"他俯身，额头抵着她的，"从你为我挡箭那夜起，从你熬夜绣荷包那日起..."声音哽住了，"裴昭宁，我要的不是契约夫妻。"
昭宁抬起没受伤的手，抚上他左耳的银钉："那陛下要什么？"
"要你。"他吻她指尖，"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
帐外，不知哪个亲兵在哼唱边塞小调。昭宁苍白的脸上泛起血色："那...臣妾勉为其难，答应陛下吧。"
萧明湛低笑，将解药一饮而尽，然后渡进她口中。苦药混着血腥气，却比蜜还甜。
翌日清晨，严朔来报："五皇子...殁了。"
萧明湛正给裴昭宁喂药，头也不抬："葬了吧。"
阳光透过帐帘，照在案头的《西海商路志》上。昭宁添了新的一页："自宁和元年始，商路通达云州..."墨迹未干，就被萧明湛握住手腕。
"休息。"他板着脸，"以后有的是时间写。"
裴昭宁笑着闭眼。是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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