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一:萧明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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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初见
我总记得初见裴昭宁那日。
她女扮男装站在诗社廊下,那俏皮活泼的模样像极了记忆中母妃的模样,总是那样的明朗、鲜活。
那时我只觉得有趣——这京城竟有人比我还敢把反骨写在脸上。
可真正让我记住她的,不是那首反诗,而是她写完最后一个字时,指尖轻轻纸角的动作。像是怕墨迹未干,又像是舍不得这片刻的放肆。多奇怪,明明我手里捏着她写反诗的证据,想的却是她腕间那道浅疤——听说为护商队被狄戎弯刀所伤,伤口一定比我这耳洞疼得多。
后来在赏花宴后院,她慌乱中将一本书掉在我的靴边。我故意踩住,看她憋红脸瞪我,像只炸毛的野猫。可她的眼睛在阳光下是琥珀色的,映着树影,像一汪被搅乱的湖水。再看那本书《西海商路志》,没想到,这一小小的闺阁女子,竟还有这样的雄心抱负。
我忽然想,若是能娶她,该多好。
不是算计,不是看上裴家的势力,而是……让她那双眼睛,永远这样鲜活地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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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说我算计她。
是,我算计她女扮男装的把柄,算计她改良的军械图,也算计她裴家与慕容氏的旧缘。
可我从未算计过她。
得知裴琰要让她与魏王联姻,我着急的快要发疯,可是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过好在她自己也不愿意嫁给魏王,为了顺利娶到她,我只好用了点手段,耍了点心机说要跟她签订契约。好在一切都在我的预期之中,没有出现偏差。
我们的第一次洞房花烛夜,她用银针抵着我的咽喉,好听的声音说着“恶狠狠”的话
我本该笑她防备过度,可看着她那双倔强的眼睛,我忽然觉得……逗弄她甚是有意思。
所以那一晚的洞房花烛夜就在我俩的言语的揶揄中度过。
我出了新房,只是在她睡着后,俏俏进去替她掖好被角,然后坐在床边,借着烛光看她。
她的睫毛很长,在烛影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是蝴蝶的翅膀。
我在心里立誓——终有一日,我要给她一个真正的洞房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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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暴雨倾盆,雷声轰鸣。
我本在书房看密报,却忽然想起她幼时险些在雷雨夜葬身火海,自此便怕极了雷声。
我几乎是立刻丢下笔,冲了出去。
她给我开门时,眼角还残留着泪水,身体微微的颤抖着,裹着外裳的手指攥得发白。
我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我心疼了。
她浑身僵硬,却没有推开我。
雷声炸响时,她下意识往我怀里缩了缩。
我收紧手臂抱住她,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我又开始逗弄起来她。
她好像不那么害怕了。
那一夜,她跟我讲了小时候经历的雷雨夜的事。
那一夜,我第一次拥她入睡。
那一夜,我好像更喜欢她了一点。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发丝散在我颈侧,带着淡淡的药香。
我忽然想——若能日日夜夜如此,该多好。
可一切尚未安定,我甚至不能保证明日是否会被皇后他们陷害死。
我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在心里立誓——有些动作要更快些,再快些。我要这天下安定,要她再不必害怕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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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归来时,我寒毒发作,几乎要了我的命。可我还是遵守了和她的约定,没有死在云州,而是拖着一副残躯回了王府。她看见我这样应该很害怕吧,可是我没办法让身体看起来更好一点,这次的寒毒发作的太疼了,比往常任何一次都疼。她匆匆赶来,我感觉到她冰凉的指尖触摸到我的脸庞。我意识模糊,只记得她将我揽在怀里,金针刺入穴位时,疼痛竟成了最温柔的安抚。我听见他吼我的声音,说:“萧明湛,你不准死。你要死了我从阎王殿给你拉回来再掐死你”我想回应,可喉咙里全是血腥气,我冷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攥紧她的衣袖,像是攥住唯一的浮木。醒来时,看见她睡在我的身边,我心中好像找到了自己的港湾。后来,我成功替慕容氏平反。我们两个终于迎来了心意相通的时刻。决定一起共赴云州,御驾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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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州,我高烧昏迷,隐约听见她和逐星商量要前往狄戎窃取火绒草。我想阻止她,想怒吼,想立刻带兵杀过去——可我动弹不得。只能在一片混沌中,一遍遍想——她若出事,我怎么办?这世上若无裴昭宁,萧明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最后她还是带着一身的伤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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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切尘埃落定,我终于兑现了诺言。红烛高燃,合卺酒温,我亲手为她卸下凤冠。她抬眸看我,眼里不再是防备,而是浅浅的笑意。我低头吻她,低声说:“这次,是真的洞房花烛。”她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抚上我左耳的银钉。窗外海棠簌簌,而我只听得见她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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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产那日,我在殿外站了整整六个时辰。
起初还能听见她的声音,后来只剩稳婆慌乱的脚步声、侍女端出的血水,以及……死一般的寂静。
我攥着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疼。
早知如此,我绝不会让她怀这个孩子。
什么江山后继,什么储君之责,都比不上她一声痛呼让我肝胆俱裂。
我终于还是没忍住冲进了内殿,什么生产时见不得血光,那时我只想守在她的身边,我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去。
床榻上的她面色惨白,发丝被冷汗浸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我跪在床边,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喉咙哽得发不出声音。
她微微睁开眼,唇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却只溢出一丝气音:“……傻子。”
我低头吻她冰凉的指尖,忽然恨极了自己。
什么帝王之尊,什么天下之主,此刻我只想回到当初,狠狠掐死那个让她受孕的自己。
后来,我命人烧了所有助孕的方子,甚至暗中让太医配了避子的汤药——我自己喝。
这江山,没有继承人又如何?
我只要她活着,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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