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边关，朔风凛冽，卷起漫天黄沙，吹打在营寨的木质寨墙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和铁锈混合的粗粝气息。
这里是王朝抵御游牧部落的最前线，肃杀而艰苦。
李晏辞的马车终于抵达了西境边军大营黑石堡，营门高耸，旌旗猎猎，守卫的士兵眼神锐利如鹰，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彪悍。
新任西境行军司马李晏辞的到来，并未引起多大的波澜，甚至带着一种被刻意的冷落。
中军大帐内气氛沉闷，主位上端坐着一位身材魁梧，面容黝黑，留着钢针般短须的中年将领，此人正是西境边军的最高统帅振威将军曹莽。
曹莽身披玄色重甲，不怒自威，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油布擦拭着一杆通体乌黑，枪尖雪亮的丈二红缨枪，那枪缨鲜红如血，显然主人平时十分上心，被保养得极好。
李晏辞身着从六品的行军司马官服，带着风尘仆仆之色，领着陈锋等几名心腹，恭敬地对着曹莽行礼：“末将李晏辞，奉旨前来西境边军，任行军司马之职，参见曹将军！”
曹莽擦拭红缨枪的动作并未停顿，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嗯”。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仿佛刚注意到眼前有人，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李晏辞，那眼神里没有对新任下属的欢迎，只有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深藏的鄙夷。
“宁王殿下？”曹莽的声音粗犷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哦不，现在是李司马了，一路辛苦。”
他嘴上说着辛苦，语气却冷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
李晏辞心中一沉，面上却不露分毫，依旧保持着恭敬：“为国效力，不敢言苦。末将初来乍到，军务生疏，还请将军多多指教。”
“指教？”曹莽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红缨枪，但那杆枪就横放在他身前的案几上，红缨格外刺眼。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司马客气了，谁不知道您当年在京城，可是赫赫有名的风流人物？连御前的金吾卫都敢戏耍，这等‘胆识’，何须本将指教？”
此言一出，帐内侍立的几名曹莽心腹将校脸上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带着讥诮的笑意，陈锋等王府侍卫则脸色微变，眼中闪过怒意。
李晏辞的心猛地一缩，他知道曹莽指的是什么，那是他年少轻狂、还是那个纨绔九皇子时，在御前一次醉酒后的荒唐事。
当时宫中举办演武，曹莽作为得胜将领，正得意地展示他那杆伴随他出生入死的家传红缨枪，醉醺醺的李晏辞不知天高地厚，非要拿来看看，结果脚下不稳，连人带枪摔倒在地，差点把枪尖戳进御赐的金炉里，枪缨也被扯掉了几缕，虽然后来被侍卫拉住，枪也无大碍，父皇还拿回去把枪修好了，但此事让曹莽在御前颜面尽失，视为奇耻大辱。庶女嫁九皇：王爷心尖宠又软又飒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庶女嫁九皇：王爷心尖宠又软又飒最新章节随便看！
这件事是李晏辞最不堪回首的污点之一，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曹莽竟然还记得如此清楚，而且在这初次见面的场合，就毫不留情地当众揭了出来。
这不仅是给他下马威，更是赤裸裸的羞辱！
显然，在曹莽心中，他李晏辞还是当年那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
一股血气涌上李晏辞的脸颊，他强压下心头的屈辱和怒火，深吸一口气，再次抱拳，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诚恳：
“曹将军，年少无知时犯下的荒唐错事，晏辞至今思之，羞愧万分！那杆红缨枪，乃将军家传至宝，晏辞当时鲁莽，险些酿成大祸，实乃罪过！晏辞在此，再次向将军赔罪！”
说着，他对着曹莽，深深一揖。
曹莽看着李晏辞郑重的赔礼，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冷漠取代，他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苍蝇：“罢了！陈年旧事，提它作甚！本将没那闲工夫记仇！”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公事公办，却透着一股敷衍和轻视：“既然陛下派你来做这个行军司马，本将自当遵旨，不过嘛，李司马……”
曹莽拿起案上一份早己备好的文书，随手丢到李晏辞面前：“军营自有军营的规矩，你初来乍到，对军务一窍不通，先别急着参赞什么军机，这是军需库近三个月的出入账目，有些混乱不清，你既是王爷出身，想必对账目之事比我们这些粗人精通？就劳烦李司马，先把这些账目理清核对无误，再来跟本将谈其他吧！”
军需账目？核对账本？
这哪里是行军司马的职责？分明是把他当成了账房先生！而且看那厚厚一摞、字迹潦草的账册，显然是故意刁难，想把他困在繁琐的文牍之中，边缘化处理。
帐内几名将校嘴角的讥诮更浓了。
李晏辞看着面前那摞散发着灰尘气的账册，又看了看曹莽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轻视和案几上那杆刺目的红缨枪，心中反而一片冰凉的清明。
他明白了，想要在这西境军中立足，想要赢得尊重，靠赔罪、靠身份都没用，唯有拿出真本事，证明自己不再是当年的纨绔。
他没有争辩，没有不满，只是平静地俯身，双手捧起那摞沉重的账册，声音沉稳：“末将领命！定当尽快理清账目，呈报将军！”
曹莽似乎有些意外于李晏辞的平静和顺从，愣了一下，随即又觉得无趣，挥挥手：“行了，下去吧！你的营房在东北角，己经安排好了，地方简陋，委屈王爷了！没事别到处乱跑，军营重地，刀枪无眼！”
“末将告退！”李晏辞捧着账册，带着陈锋等人，转身走出了中军大帐，身后似乎还能听到帐内隐隐传来的、压抑不住的嘲笑声。
走出大帐，凛冽的风沙扑面而来，陈锋忍不住低声道：“殿下！这曹莽欺人太甚！他分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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