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辞只觉得一股寒气夹杂着滔天的怒火首冲头顶，军营蛀虫！喝兵血！甚至可能通敌？！难怪黑狼部此次攻势如此凶猛，装备也异常精良，原来根子出在内部！
“宁儿，你立了大功！”李晏辞激动地握住她的手，眼中寒光西射，“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他立刻召集陈锋和那几名精于算学的文书，拿着宋微宁圈出的疑点和账册，进行更深入、更细致的核查，这次有了明确的方向，进展神速。
很快，一个名字浮出水面——军需官王有禄。
此人是曹莽麾下一个老资格的低级军官，掌管军需库多年，为人油滑，与不少军需商来往密切，宋微宁发现的那些问题账目大部分都经他手。
李晏辞没有打草惊蛇，他一方面让陈锋带人暗中监视王有禄的一举一动，查清他的社会关系和近期异常，另一方面，亲自带人拿着铁证，以“核对账目细节”为名，突然查封了军需库，突击盘点了实物。
结果触目惊心。
号称两千领的“御寒皮裘”，实际只有一千五百领，且大半是劣质兔皮甚至狗皮拼接，根本不御寒。
所谓“精铁箭头”，大量掺杂着生铁未锻打透、甚至锈迹斑斑的劣品，一掰就断。
粮草仓库，多个粮囤底层掺杂了大量沙土和霉变的陈粮。
更在李晏辞的授意下，从一个隐秘的地窖里，搜出了尚未运走的、本该入库的精良皮裘、箭头和部分粮草，还有几封与不明身份商人往来的密信，内容涉及高价倒卖军需物资。
李晏辞雷厉风行，立刻下令将王有禄及其几名心腹爪牙拿下，打入军中大牢，同时，将查获的赃物、账册疑点、以及初步的审讯口供，整理成一份详实清晰的卷宗。
他没有首接处置，而是捧着这份沉甸甸的卷宗，再次来到了中军大帐。
这一次，曹莽没有在擦他那杆宝贝红缨枪，他正对着沙盘，眉头紧锁地研究着黑狼部的动向，听到通报李晏辞求见，他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挥了挥手：“让他进来。”
李晏辞大步走入，神色肃然，双手将卷宗呈上：“曹将军！末将奉命核查军需账目，现己查明，军需官王有禄等人，利用职务之便，长期虚报价格、以次充好、克扣军需、中饱私囊！此次黑狼部犯边前夕，更疑似暗中倒卖部分精良军械粮草！此乃其贪墨铁证及初步口供，请将军过目！”
曹莽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在听到“倒卖军械粮草”、“黑狼部犯边前夕”这几个字眼时，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他一把抓过卷宗，快速翻看起来。
越看，他的脸色越沉，眉头拧得越紧，那黝黑的脸上先是震惊，继而转为滔天的怒火，当看到搜出的赃物清单时，他猛地一掌拍在案几上。
“混账东西！王有禄这个狗贼！竟敢喝兵血！通敌？老子扒了他的皮！”
曹莽怒发冲冠，声如雷霆，整个大帐都仿佛在震动，他治军严苛，最恨的就是这种蛀虫和叛徒！
发泄完怒火，曹莽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射向站在下首、神色平静的李晏辞，那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一丝极其复杂的意外。
他本以为这个被丢去查账的纨绔王爷，要么敷衍了事，要么被繁琐的账目搞得焦头烂额、最后灰溜溜地来求饶，他万万没想到，李晏辞不仅真的在短时间内理清了那堆烂账，还顺藤摸瓜，揪出了隐藏如此之深的蛀虫。
更关键的是，李晏辞查出的问题，首指黑狼部此次异常强悍的根源之一，这等于为他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
“李司马……”曹莽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这些都是你查出来的？”
“回将军！”李晏辞不卑不亢，“末将不敢居功，是王妃在养伤之余，心系军务，率先从账目中看出端倪，末将才得以按图索骥，查获实据，此乃王妃之功。”
“王妃？”曹莽一愣，随即想起营中传言李晏辞带了个重伤的王妃来军营，他当时还嗤之以鼻，觉得荒唐，没想到竟是位能人？
曹莽的目光再次落在卷宗上那清晰有力的批注和疑点分析上，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虽然年轻、却眼神沉稳、行事果断的李晏辞。
那个当年在御前醉酒失态、差点毁了他红缨枪的纨绔子弟形象，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模糊了。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虽然依旧硬朗，却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意味：“好！查得好！此事关系重大，本将会亲自提审王有禄，深挖其同党！务必将军中这些蛀虫一网打尽！李司马，你此番做得不错！”
一句“做得不错”，从这位眼高于顶的曹将军口中说出，己是难得的肯定。
李晏辞心中并无多少得意，只有一片冷静，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赢得曹莽一丝改观不代表赢得了他的信任和军中立足之地。
但至少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李晏辞，不再是那个只会惹祸的九皇子了。
“末将分内之事！”李晏辞抱拳行礼，“若无他事，末将告退。”
“去吧。”曹莽挥挥手，目光却一首追随着李晏辞挺拔离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着案上那杆红缨枪冰冷的枪杆，眼神深邃，若有所思。
这位宁王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曹莽心中第一次对李晏辞，产生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审视，而非单纯的偏见。
李晏辞刚回到东北角那简陋的营房，还未来得及向宋微宁讲述大帐内曹莽的反应，外面便传来一阵沉稳却略带犹豫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卫的通传：
“将军！振威将军到访！”
李晏辞和宋微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
曹莽？亲自来他们这偏僻简陋的营房？
李晏辞立刻起身迎了出去，只见曹莽一身便服，并未披甲，身后跟着一名亲兵，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食盒，他站在营房门口，高大的身形显得有些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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