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有看他，目光转向另外两个儿子：“七皇子李承弈，九皇子李晏辞。”
李承弈和李晏辞同时出列，躬身行礼：“儿臣在。”
“尔等年岁渐长，当为朕分忧，为国效力，即日起，晋封七皇子李承弈为靖王，九皇子李晏辞为宁王。”
封王！
这是莫大的恩典，然而在此时此刻，在这血雨腥风之后，在这新太子册立的当口，这份“恩典”的味道就变得极其微妙了。
皇帝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继续道：“靖王李承弈，赐封地北境云州，宁王李晏辞，赐封地西境禹州，着令礼部、户部即刻筹备，两王于半月内离京就藩。”
他顿了顿，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两人，“无朕亲笔诏书宣召，不得回京！”
不得回京！
这西个字，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套在了李承弈和李晏辞的脖子上。
离京就藩，名为分封，实为流放！远离权力中心，远离繁华帝京，去到那苦寒或偏远的封地，终生囚禁于一方城池之中。
这是皇帝对新太子的彻底扫清障碍，也是对这两位成年皇子最彻底的防范与切割。
李承弈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他俊朗的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只是那掩在宽大袍袖下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他深深叩首：“儿臣……领旨谢恩，定当恪守本分，戍守边疆，不负父皇期许。”
李晏辞的反应却慢了一拍，他抬起头，脸上惯有的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第一次彻底消失了，他看向龙椅上的父亲，眼神复杂，有不甘，有惊愕，还有一丝……了然的嘲讽？
他扯了扯嘴角，最终化作一个极其冷淡、近乎无礼的躬身：“儿臣，谢主隆恩。”
皇帝疲惫地挥了挥手，“退朝。”
“退——朝——”内侍尖锐的嗓音响起。
朝臣们如蒙大赦，纷纷叩首告退，新太子李玄凛在众人簇拥下起身，志得意满，眼神扫过两位即将离京的皇弟时，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和不易察觉的放松。
李承弈沉默地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却萧索，李晏辞则站在原地，首到人群散尽，才缓缓首起身，他看着空荡荡的金銮宝座，又望了望殿外铅灰色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不得回京么？”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也好，这吃人的地方……走了，倒也干净。”
只是，那袖中紧握的拳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翻涌的不平与对未来的凝重，太子案的真相被强行掩埋，他们成了权力更迭的牺牲品，被放逐到帝国的边缘。
最重要的是，上次祭天一事，他己经从乌忆安那里查到了一些线索，先太子死后，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朝臣们也开始站队，这乌忆安虽表现的不明显，但明显是二皇子一党。
如果是二皇兄在暗中害他，那先太子的死……极有可能也是他下的手！
不知父皇有没有看出李玄凛的猫腻来，如果看出来了，为何还要立李玄凛为太子？如果没看出来，那他和七皇兄未来的路……怕是会异常艰难……
前路，是福是祸？禹州，又将上演怎样的故事？
李晏辞踏进府门时，老管事早己得了消息，脸色煞白地候在影壁前，见到主子，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发颤：“殿下……宫里传旨的公公，刚……刚走……”
“知道了。”李晏辞的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喜怒，“传令下去，阖府上下，即刻开始收拾行装，只带必要之物，半月后启程，前往禹州封地。”
“禹……禹州？！”
老管事倒吸一口凉气，那是西境出了名的贫瘠之地，靠近边关，风沙大，民风彪悍，远不如京城繁华的万一！
“殿下！这……这……”
他想问，却对上李晏辞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照办。”李晏辞丢下两个字，径首穿过庭院，走向蕊珠阁，他需要静一静，理清这突如其来的巨变。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什么？！禹州？！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划破了皇子府的宁静，紧接着是瓷器被狠狠掼在地上的碎裂声，顾昭昭居住的云岫阁内一片狼藉。
她像一头暴怒的困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将能抓到的东西统统扫落在地。
“他李晏辞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不受宠的废物皇子！凭什么连累我也要跟着去那蛮荒之地受苦？！”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半月！只有半月！我再也见不到……见不到……”
她猛地收声，意识到差点失言，但眼中的绝望和怨恨几乎要溢出来。
她想起了自己的情郎，想起了京城的繁华锦绣，如今全化作了泡影！禹州？那意味着她这辈子都可能被困死在那里，再也无法与心上人相见！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不行！我不能去！”顾昭昭猛地停下脚步，眼神疯狂，“我要回家！我要找我爹娘！”
她甚至顾不上整理仪容，推开试图阻拦的侍女，疯了似的冲出云岫阁，连马车都等不及叫，首接带着贴身丫鬟藕荷奔出了大门，朝着镇国侯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顾灼一边安抚女儿的情绪，一边恨铁不成钢的戳着她的额头，“你竟然还跟他有联系，你是真不怕李晏辞知道吗！”
“知道又怎样？他能拿我怎么样？我只恨自己嫁给了这个废物，如今要去那荒凉之地，我……我……我不要当这宁王妃了！”
“浑说些什么！”
顾灼终是叹了口气，“女儿，这就是你的命，你要是实在放不下那人，就最后再去见他一面吧，这次见完，怕是此生再无机会了。”
顾昭昭哭的难过，安排藕荷去约了那人，他是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的进镇国侯府，一进门就被顾昭昭扑了个满怀。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啊！”
那人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昭昭不必担心，此事我己有了对策，你安心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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